老红军秦华礼的回忆

西渡黄河

当大家听到军首长传达中央军委命令，要求急行军抢渡黄河，向宁夏、青海前进，打通向苏联的国际路线后，无不欢欣鼓舞，都说，这下好了，可以得到苏联红军的武器援助了。这是由于长时期的内战，我们的武器弹药主要靠同敌人作战的缴获来装备自己，根本没有外援。其实，这是一种天真的、在当时那样的条件下不可能实现的空想。

全军前进的目标是西渡黄河。前卫部队的红9军、红5军团、红30军及总指挥部、总政治部、供给部、医院、通信学校都已抢渡过去了，后卫部队的红4军、31军、33军接到的命令都是快速急行军。三天两夜的快速行军，不要说吃饭，就连凉水也没喝上一口。

这天中午，部队来到一个名叫三十铺的、约有七八十户人家的小村子里，休息做饭。电台接军长指示，因时间紧急不必架线，抓紧时间，饭后立即出发抢渡黄河。

由于三天两夜的急行军，大家已经是疲惫不堪，又饿、又渴、又累。进村后，发现一户老乡院内有个约两米深、三米宽的大土坑，这是当地老百姓储存大白菜、土豆等用的。于是，我们几个人跳下坑去就睡着了。

当时，战斗还在进行，4军独立师作后卫打掩护，结果被追击的敌军突袭冲散了，红4军、红31军已全部冲出村子向黄河方向奔去。电台通信排长王明春同志急忙推叫我说："快走，敌人已进村了！"

我一听似乎是飞机声，还发火说，敌人的飞机怕什么，又炸不着我，倒下又睡着了。急得他连拖带拉把我弄醒后，才发现，真是敌人的枪声。这时，朱忠顿、黄萍已突围出去了，我立即叫王排长集合队伍，要求人在机器在，决不要跑散了。

刚冲出村，敌人的飞机就来轰炸了。对付飞机轰炸，我们已经有了经验，那时飞机较落后，投弹准确率也差，一般投弹时，机头总是向下俯冲，弹投出后机头向上拉升，再向前猛冲一下。这时，人就地趴下不动，由于惯性，炸弹落地时离开人有15-20米左右才爆炸，这时，只要猛地向前奔跑，就可以避开炸弹。当敌机再次投弹时，再按照上述办法对付，就不会被炸着了。

到了下午三四时左右，敌机返航了。我们到达距离黄河大约还有七千米的地方时，天已黑下来了。此时，遇上4军10师陈师长，我对他说，现在军部在什么地方，我们找不着，要求电台跟着10师走。陈师长当即就说："不行，我还有紧急任务，不能带你们。"

说来也巧，刚转身就遇上了陈锡联政委，因打包座时我的电台跟了他一段时间，很熟悉。我说明情况后，要求电台随他们行动。陈政委果断说："黄河已被敌人严密封锁，过不去了。我派一个连保护你们，随师部一起行动。"就这样，天黑出发，又是一个急行军，到了第二天早上约7时找到了军部，朱忠顿、黄利祥他们几人也集结到了这里。

所以，红4军、红31军、红33军均未过河西，而完整地保留了下来。已经渡过河去的部队，几个月后因弹尽粮绝，在与强大的"五马"军队激战后，基本上全军覆灭，只剩下400多人，包括徐向前、李先念等，最后化装成要饭的乞丐陆续回到了延安。

后来，我们到陕西径阳县一带休整，总结经验教训时，军首长表扬了电台冲破重围时完整地保护了电台，同时指名批评陈师长，陈在会上作自我批评，向电台表示道歉。

从洮州到甘肃庆阳一带，让我记忆深刻的还有两点：一是那一带的土豆特别好吃，又甜又大，水分也多，可以当水果吃，一个土豆常常在半斤以上，用水洗干净后，随便用刀或别的东西把皮一刮就可以生吃；另一个是荞麦面是当地老百姓的主食，有专门的刀具，那是把一尺长、四指多宽、两头有把子的切面刀。荞麦面的做法，是把菜板一头放在锅头，水烧开后，把搓好后的面摆放在菜板上拍平，两手握住刀向锅里推，而且速度很快。煮熟捞起后放在拌好的辣椒油汤碗里，味道非常好，但一定要有酸菜汤配上才有味。这道主食，我是最喜欢吃的，至今还时常想着，但已经没有那样的酸菜汤了，我又不能吃辣椒，所以即便是有，也不能吃了。另外，还有一种锅盔饼，大约有两指半厚，很好吃，那时很便宜，约两分钱一斤，我们每天都买来当干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