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凌云考略

三、岳凌云生平经历及其著述

岳凌云幼承庭训，聪颖卓异，“十五游泮，旋得食廪。年甫弱冠，名震郡庠”“宗子相推呼隽才”，少时即为通江廪生易惕斋所赏爱《(哭易惕斋) 序》：“门下多所造就，于近人少许可，独器重予。十二岁时，阆城一见，便惊为不凡。”后受四川学政何裕承（字小笠，号启斋，河南祥符人；道光十五年乙未科进士，官至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一引者注，下同)、支清彦（原名元琛，字少鹤，浙江海盐人；道光十八年戊戌科进士，官至翰林院侍讲学士) 等赏识。伍肇龄《（七星山人集）序》：“盖余与山人皆以丱岁受知于学使祥符何小笠先生，补弟子员，召入署读书。”但岳氏因“以违省远，大父爱不忍离，遂弗果”。为此，需说明岳凌云承桃等家庭情况。

岳凌云祖父岳士槐生子三，长子中瑚、次子中琼，皆有子而俱早殇。季子中瑶娶朱儒人无出，次娶徐氏亦无出，再娶邹孺人，方生一子即岳凌云，“先祖晚年无子，祷于神而生”。岳士槐自然对此唯一嫡孙宠爱非常不忍远离。岳凌云《次广文陈献堂先生北上留别原韵》：“县圃芝霞约共餐”，句后原注：“予自乙卯侍养，不应乡举者十二年。”“浮名偶冀博亲欢”，句后原注：“近奉慈命复应乡举。”又《购水晶印章镌“同心”二字寄姚华女史》序云：“自家君年届古稀，侍养学医不出山者十有三载。”这些都说明岳凌云参加乡举与否，与家庭侍养有重大关联。也正因为岳中琼“家伯乏嗣”，遂为岳凌云续娶仪陇才女郑姚华，“为予娶次妻承桃，即女史也。”（见岳凌云《过姚华女史里门感旧》)，冥冥之中因缘际会，“谁谓天公无皂白，固将佳丽报明贤”，一对才子佳人，千里姻缘，得以终成眷属。

郑姚华，一作“瑶华”，字德玉，四川川仪陇乾隆丙辰恩科举人、盐源县教渝郑子杰孙女。自幼喜读诗书，后师从巴州岁贡谢金门。及笄适岳凌云，生三子一女。岳森《岁进士候选训导岳府君墓志铭》对此叙说甚为详尽，现摘录于后，“府君双承祖祧，祖中琼为聚 (应为“娶”一引者注，下同) 母郑氏，字德玉，号姚华，著有《留仙阁诗》。生不肖子女四人，姊雪英，仲弟矗，字次宗，俱早殂。季弟垚，字翰宗。本生祖中瑶，字昆崖，为聚（同前) 母毛氏，生两妹，长升兰，字芝仙，适通江易卓观；次升蕙，字湘晦，适本邑胡玉涵。晚年命翰宗过继毛母，以与不肖分守两祖之祀。”岳凌云“一家细弱尽谈诗”，次妻郑姚华“工诗，通时文”，“吾家彤管擅诗情”。长子岳森以高材生调人尊经书院，为王闿运人室弟子，蜀学南学派代表人物，著有《癸甲襄校录》并刊行，《近现代名人小传》有传。孙岳永武历任广东临高，四川三台、阆中知事，主持编修《阆中县志》《南江县志》，政事学行皆可。

岳凌云入锦江书院求学，“石室重来感不禁”（见《重住锦江书院》），师从童棫（字逊葊，四川川新津人。咸丰癸丑入翰林，为锦江书院主持，后官雷琼道)、李惺（字伯子，号西沤，重庆垫江人；嘉庆二十二年进士，授翰林院检讨，屡迁国子监司业、詹事府左春坊左赞善后于成都锦江书院主讲 20 年并担任山长) 等名师宿儒，并“擢充斋长”。岳凌云《寄邓玉潭，键微廪生时患重听，欲往医之终不果》：偶询庐陵悉衣钵”，句后自注：“予与玉潭先后从李东山夫子游。”又《挽同窗綦江李生，即赠冕宁李生有序》：“綦江李生工时文，屡踬童军。丁卯秋来成都，落魄锦江书院，仰给膏火。逾年后，甫蒙山长童子牧赏识，而日薄崦嵫矣。”岳凌云晚年寓居巴州，于宕梁书院开课授徒，“儒门医门弟子各数十百人，唯本邑赵雨九春霖、傅华轩文治、韦潜溪楷、什邡冯鹤亭煊、达县李茂卿光宏、巴州卢薪源同寅、陈衡甫伦钊最知名，各有著述梓行。”（见岳森《岁进士候选训川导岳府君墓志铭》) 。

岳凌云“三北后，退而学医”“惕于庸医，乃攻《素问》。既窥症结，欲罢不能，苦心孤诣，遂成国手”（同前），终成为川东北地区唯的“清医家”，李经纬《中医人物词典》：“岳凌云，清医家。四川川南江人。”虽屡困科场，平生踬踣如蒲松龄，但岳凌云对振铎育人、悬壶济人的生涯也颇为自适，“时人既赠名医号，又与先生送酒钱。

岳凌云求学行医之余，踏访名山大川，《重晤黄文菴赠别》序：“愚则徒膺鹗荐，莫遂鹏抟，念冷名肠，入山访道，遍历青城、峨眉、太白、终南诸胜，未获云房之传，略受长桑之术。”《七星山人集》收录游历作品数篇，诸如《剑门道中口占》《谒费公祠》《游窦团山》《什邡县罗汉寺怀古》《巴州南泉寺题壁》等。同时广交名宦大德，诸如《奉和成都将军崇公闻子嵩申登第志喜诗》《试竣后寄呈学宪张香涛之洞有序》《寄怀王院长王秋，时主讲尊经书院》《寄赠僧雪堂》《赠南泉寺方丈海岩》等篇什，往来唱和，流传至今。

岳凌云平生“博极群书，吐纳百氏，自少一编，至老不辍。儒理医经而外，如元经释典阴阳形法诸家，无不讨源索流，穷悉底蕴”（见岳森《岁进士候选训导岳府君墓志铭》)，是巴中地区目前发现著述中最早提及《红楼梦》的人。“所著医道论衡过于矜慎，起草辄易，讫未成书。诗数百首，晚寓巴州摘存百余首”。岳凌云去世后，岳森“痛检遗箧，补录数十首，编为一卷，敬题为《七星山人诗存》”“又得医论二篇，儗更旁搜，别为一集，题日《七星山人医存》”“乃合诗文二卷为一册，敬改题为《七星山人集》”。李灵年、杨忠《清人别集总目》：
“岳凌云，《七星山人集二卷》，光绪 19 年成都四川川省图书馆、首都图书馆藏。前有临邛伍肇龄序，又光绪十九年邱晋成序，又光绪十九年释含澈题词。卷一为古近体诗二百余首，起道光二十九年，多与释含澈等寄赠之作。卷二则文十余篇。”又《四川川省志出版志》：“《七星山人集》二卷一册，岳凌云著，光绪十九年成都志古堂刻本。”岳凌云生前尚未见到诗文结集刊印，应为一憾。

岳凌云虽平生坎廪，“自光绪癸西以例准贡，遂教授邑里不复出游”，但“斯人意气不龙驯”，别有怀抱，吐嘱风雅，“诗文具有体格，诗学尤精，名亦称是”“卓然为巴西一代诗人”。其《七星山人集》深得社会名流的广泛褒奖，伍肇龄序日：“今观其文，才思横逸，与淄川川竞美，名言至论，时出其中。”邱晋成评为：“逸思飙驰，仙才泉涌。”释含澈赞云：“南江明经岳小山，盘盘大才同马班。”该诗文集才情勃郁，言辞隽美，尤其是与晚清社会名流的交往酬唱之作，至今仍有重要的历史人文和学术参考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