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人物视野下的古巴州(巴中)

至同治初年,城壕内垃圾填塞,城壕边新盖民房比比皆是,违法建设杂乱无章,几无隙地。时贼匪窜扰州境,知州雷尔卿办理城防,发动军民清理城壕,谕令毁折搬移房屋,退还城壕基址,并督率军民挑凿,克日完竣。清理后的城壕宽二丈二尺、深一丈八尺五。又将周围壕沟、地面经官弓(旧时制尺,五尺为弓,三百六十弓为一里,二百四十方弓为一亩,一弓合一点六尺,即用国家制尺量定城壕基址)量定丈尺,丈量数据刻在石碑上,将石碑竖在城垣显眼处,提醒居民周知。

光绪三十一年(1905),知州武乃愚力推栽桑养蚕,居民沿壕栽桑,蔚然成林,城墙、城壕被桑树遮蔽,州城俨然一座“隐都”。

民国二年(1913),“巴州”改名“巴中县”。县城面积与梁、魏巴州“琵琶城”略等。清嘉庆年间所筑城垣,除民国七年(1918)九月五日因暴雨崩垮二十余丈外,其余大都依旧,大段城壕再次被垃圾、泥土填塞。一九五二年,巴中县政府拆去桂花井至大东门一带城垣,填平城壕,新建穿斗结构民房四十七套,建筑面积一千八百余平方米。一九五七年,达(县)巴(中)公路经过城内,又拆掉小东门城垣;后又拆掉南城门及城垣,建设六百余米长的新市街。之后,随着县城街道拓展、房屋增建,城市框架拉大,余下城垣、城门、城壕陆续拆填,彻底消失。

城楼、城门是城市标志性建筑之一,是城市格局的重要组成部分。有了城垣,城内居民就置身于一个封闭空间,避免遭受外界侵扰从而保护了群体的人身安全,同时也方便了官府的封闭式管理。城门作为沟通内外空间和防御节点,在城市交通中不可或缺。城门和与之相通的街道,将大街小巷分为整齐划一的棋盘式格局,构成相互连通的路网,连通了城的内部空间。城门与城垣除了对外部起防御作用外,城门还具有政治、礼仪等功能。在州、县级政区,迎来送往上级官员(有的地方专门在城外建“接官亭”,迎来送往视察的上级官员),官府张贴文告安民告示、处决人犯(把人头高挂城头)等重要礼仪、政治、行刑活动,民间商业信息发布、寻人寻物信息传播等宣传事宜,往往也在城门进行。城门的地位仅次于官廨大堂,成为一个地方政治、礼仪的亚中心。

嘉庆十三年(1808)后,州城城门在乾隆年间四门的基础上,新增一个小东门。这样,州城的东门就有大、小东门,加上南门、西门、北门,州城城门实际为五个。

大东门,因门上城楼名“新泰楼”,别名“新泰门”,城门位于桓侯庙后侧,门外通永安桥。

小东门,因门上城楼名“毓秀楼”,别名“毓秀门”,城门位于原巴中县巴州镇民主街尽头,门外斜行即今巴州大桥。

南门,因门上城楼名“文焕楼”,别名“文焕门”,城门位于原巴中县食品公司侧,城门外通金榜桥(传说唐状元张曙倡建,位于城南状元溪上,是城内通往南龛的必经之路;系单拱石桥,长一点四丈、宽一点一丈、高一点三丈,两边有石栏杆,上雕刻石狮)。

西门,因门上城楼名“庆成楼”,别名“庆成门”,城门位于今巴州剧院,门外通西街(今草坝街)至柳津桥。

北门,因门上城楼名“奠瓯楼”,别名“奠瓯门”,城门位于东岳庙街口,门外通原巴中县委党校,下临巴河。

州城居民嫌五城门名字阳春白雪,一直以来都习惯于按城门的实际方位称呼每个城门,每个城门文雅的别名便逐渐被人们遗弃甚至忘记。

如果说结实的城墙、突出的马面(城墙的矩形墩台)、壮观的城楼能直接给人心理上带来依靠与保障的安全感,那么城中的官廨、寺庙及其他公共建筑、民舍则是办公和礼佛及其娱乐与生活的载体。居民在此栖身,朝夕与共,安居乐业,生老病死,一座城市,便是古老的人间。

可是,这样的城市今天看不见了,人工构物的尺度压过了居民可见的地表起伏。只有在老城区的土星街,那些翻动不大的地面还依稀记得州城的样貌。

对于城市,建筑和风景一样重要,甚至更为重要。城中建筑,首先得从州署说起,因为它是地方政权的象征。

南宋王象之《舆地碑记目》卷四《巴州碑记》记载,唐会昌四年(844)巴州刺史裴祎作《修廨宇记》《巴南新置屋宇、什物石记》,《(道光)巴州志》卷二《建置志上•公署》载二文“今佚”。该志卷十《杂纪志》又引《舆地碑记目》“唐守巴州裴祎《修廨宇记》《巴南新置屋宇、什物石记》,俱会昌四年甲子岁立”,并再次记载“在郡厅,今佚”,故《(道光)巴州志•艺文志》不载二文。今人黄俊杰、钟小红纂辑《唐代厅壁记汇编》卷八收裴祎《巴州刺史厅壁记》(《唐代厅壁记汇编》,凤凰出版社,2020年7月)。关于裴祎,《(道光)巴州志》卷五《职官志•文职》只说他是“会昌中刺史”,生平不详。

裴祎《修廨宇记》《巴南新置屋宇、什物石记》,是最早记载唐代巴州创建州署的文献。州署建于唐会昌四年,位于州城东北。唐以前州署无考,宋元时期州署亦无考。综合《(嘉靖)保宁府志》卷之三《建置纪上•公署》等文献可知,明洪武年间(1368—1398)重建州署,正德九年(1514)再建,州署中为正堂,堂之北有后堂,其左有幕厅,右有库。其南之左右,有六房,有仪门。仪门之右有监狱,有谯楼,外有申明、旌善亭,有知州第。后有同知、吏目宅,左右有吏舍。崇祯末毁于张献忠乱。清康熙二年(1663)重修,嘉庆二年(1797)又毁于白莲教乱,嘉庆十一年(1806)、十三年(1808)修头门、仪门及增修其他附属建筑。

击瓯楼、鼓角楼(钟鼓楼)、春风楼、太乙楼、紫极宫、天王堂、城隍庙、文庙、严公庙、社稷坛、神祇坛、先农坛、厉坛等这些唐宋建筑,实在是这座城市记忆的核心部分。在建筑的高低之分中,我们甚至可以想象一个立体的巴州古城。

击瓯楼无疑是州城最著名的地标。《蜀中名胜记》卷之二十五《川北道•保宁府二•巴州》:“又有击瓯楼。唐人张祎诗‘驻旌元帅遗风在,击缶高人遗兴酣。水转巴文清溜急,山连蒙岫翠光涵’。宋人冯介诗‘坐上击瓯清似玉’者,此也。《碑目》云:‘击瓯楼,唐中和四年,尚书右丞相户部张祎记赋,在楼下。’按《击瓯楼赋》,实张曙作也……宋皇佑初,知军事马预作记以为厅壁,有唐御史裴祎会昌四年《记》,宋庶子创建东楼,此其事也。”

《(道光)巴州志》卷三《建置志下•古迹》引《舆地纪胜》,说击瓯楼在州治绿净亭东。又记载:“唐张曙有《击瓯楼赋》。诸父祎,从僖宗入蜀,故曙避难于此。”并引《蜀中名胜记》《舆地碑记目》“在城南。唐中和四年,尚书右丞相张祎记”句〔查今版《蜀中名胜记》,无(击瓯楼)“在城南”句〕,又载:“今无考。按:曙《赋序》云‘登郡南楼,下瞰巴江’,似即羊士谔所开辟之‘南馆林塘’中楼也。”

“击瓯楼”即唐元和年间(806—819)巴州刺史羊士谔笔下“南塘林馆”中的建筑之一,原址在今巴州区东城街道办事处大东内街桂花井一带。击瓯,古代的一种乐器演奏,以盛水不等的瓷瓯十二只,用箸敲击作调,为击缶之变。唐大中初年郭道源、唐咸通年间吴玭皆以击瓯著名。击瓯楼以唐中和四年(884)流寓巴州的南阳(今河南南阳)人张曙所作《击瓯楼赋并序》而闻名。羊士谔约在唐宪宗元和五年(810)至九年(814)期间任巴州刺史。此时,州城名胜“南塘林馆”内就有此建筑。到唐僖宗中和四年张曙作《击瓯楼赋并序》,已时隔七十年。在南龛,有一副宋绍兴庚申“颁春”摩崖石刻,记载宋高宗绍兴十年(1140)腊月中旬一个晴朗的日子里,巴州及附郭化成县官吏裴渊、郑忠甫、张元方、杨杲、王泌唐、张学“颁春”后,宴会于击瓯楼,酒足饭饱后骑马畅游南龛一事。石刻中有“绍兴庚申季冬中浣日,颁春列府燕僚属于击瓯楼。是日也,天晴风暖,物舒人畅,春色顿开。酒阑,相拉作探春之行”的记载。“颁春”,也作“班春”(亦称“鞭春”“打春”),即颁布春令——由地方官主持、民众参与的春耕活动。至宋绍兴十年,又时隔二百五十六年。作为木质结构的击瓯楼还在州城存在,说明从唐至宋,官府一直在修缮、维护此楼。这期间,击瓯楼屡毁屡建。到了宋孝宗淳熙十六年(1189),眉州(今眉山)人冯伯规任巴州通判,作《击瓯楼夜饮》诗,距绍兴十年又时隔五十余年,击瓯楼还在。它毁于何时,失考。

鼓角楼、春风楼、太乙楼也是州城地标。

《(道光)巴州志》卷三《建置志下•古迹》“鼓角楼”条:“唐宋旧建也,历代重修。嘉庆初,焚毁。今南街犹名鼓楼街。”

《蜀中名胜记》卷之二十五《川北道•保宁府二•巴州》:“治内有春风楼。秦坦《记》云:‘奇峰森列,跃入青汉,高下眩转,隔阂风雨。’”《(道光)巴州志》卷三《建置志下•古迹》引此并记载“相传宋秦坦《记》中语也。今遗迹无考。州人云,康熙初,知州魏步南于署后建高楼,倚城而起,耸翠凌霄,下瞰巴江,萦回如带,或即其址。嘉庆初,教匪蹂躏,遂被焚毁。自修城后,旧基荡然无存矣。”“修城”事,即嘉庆十三年(1808)知州李天培将原州署西南一带缩进五分之一,东北仍依原州署旧址划定建设面积重建城垣。

太乙楼,《(道光)巴州志》卷三《建置志下•古迹》“太乙楼”条引《(嘉庆)四川通志》“在州南十里,元时建”。

有文献明确记载的还有唐代建筑紫极宫、天王堂。

《蜀中名胜记》卷之二十五《川北道•保宁府二•巴州》引《碑目》:“州内有紫极宫、天王堂,俱唐大中元年军事判官、进士萧珦《记》。”唐宪宗元和五年任巴州刺史的羊士谔有《上元日,紫极宫门观州民燃灯张乐》诗。

“南馆林塘”是唐代巴州城著名名胜,说它是一个公园亦可。《(道光)巴州志》卷三《建置志下•古迹》“南馆林塘”条:“在州治南。唐刺史羊士谔集(即诗文集——引者注)有《南馆林塘》《南塘腊候》《林馆避暑》《南池晨望》《南池荷花》《池上构小山咏怀》诸诗,皆此地作也。久已荒废,今惟东南城隅、桓侯庙后十余亩地,地势洼下,为众水所归,中有小池,或即当日之南池也。”

“南馆林塘”是羊士谔于唐元和五年(810)至九年(814)任巴州刺史期间所建,其遗址大致在州城大东街桓侯庙后至桂花井街一带。

到了宋代,“贤乐堂”的名声压过“南馆林塘”,并取而代之——州城居民休闲娱乐到此处者络绎不绝。“南馆林塘”大概此时已完全荒废,只留下一个文绉绉的名字。

《(道光)巴州志》卷三《建置志下•古迹》“贤乐堂”条:“宋宣和六年,宗忠简公泽判巴州时建,有《记》。在治廨之北。今遗址无考。”

贤乐堂遗址在今巴州区政府与原巴州区委招待所之间。宣和六年(1124)未修此建筑前,这里是巴州通判办公处北面,也就是临巴河不远的数亩荒地。从宋神宗熙宁年间(1068—1077)至宋徽宗宣和六年,五十多年中走马灯似的更换了二十多个通判。这些通判在任时,都未整治这块荒地。其中,有心整治的,“足迹及之,往往掩鼻蹙额,唾之而去”(引文见宗泽《贤乐堂记》,下同)。其他通判就视而不见,从未留心此事。宣和六年春,宗泽任巴州通判。一日散步来到这块荒地中,四面观望,反复察看,忽然有了感悟,认为“天下佳处,尝藏于众人不识之地”,觉得是专门等他来改造此地,才能显示它的好处来。“于是,斩荆棘,锄蓬茅,易败坏,泄汙潦,因高而基之,就下而凿之。首构一堂,独擅群胜”。在堂东侧,深挖土石,建了一个大方池,周围植竹,因一时没有想好妥当的名字,暂时命名“竹溪”;在流往方池的水边建一阁,取名“思逸”。在堂西侧,凿了一个曲池,种上桃树,枝叶覆盖了池中假山,取名“桃溪”;跨溪为小桥,命名“访隐”。堂居池、亭、桥之间,翠竹、桃花、流水、游鱼、假山等众美并见,便取《孟子•梁惠王》“贤者而后乐此,不贤者虽有此,不乐也……古之人与民偕乐,故能乐也”句意,给堂题名“贤乐”,意思是有道德的人才能享受这样的快乐,无道德的人即使有这样的快乐也在内心体验不到。昔日的荒污之地摇身一变、脱胎换骨成一个公园。“时序之良,景物之美”的季节,州城居民扶老携幼前来游玩。

据《(嘉靖)保宁府志》卷之四《建置纪下•街坊》记载,明嘉靖二十二年(1543)前,巴州城有六街,分别名州正街、东正街、西正街、大十字街、小十字街、儒学街;有三巷,分别名水门巷、新街巷、土井巷;有三十二坊,分别名迎恩坊、澄清坊、肃政坊、宣化坊、宜民坊、金榜坊、钟贤坊、字江坊、毓秀坊、忠义坊、地官坊、双桂坊、丹桂坊、登云坊、五桂坊、三桂坊、登瀛坊、经魁坊、跃龙门坊、登进士坊、朝阳坊、进士坊、秋官坊、黄门坊、丛桂坊、腾芳坊、飞腾坊、翀霄坊、世科坊、登云步武进士坊、鹏程万里坊、鸿胪坊。

沧海桑田,陵谷变迁。到了清代,除了州署与民舍,奎星阁、望江楼(西城门外)、武庙、东岳庙、火神庙、川主庙、药王庙、文昌庙、五显庙、龙神庙、三合庙,禹王宫、万寿宫、三元宫、天后宫、龙母宫、昭忠祠、节孝祠、卢公祠等成为州城内外建筑的主体。

《(道光)巴州志》卷二《建置志上•祠庙》“奎星阁”条:“在宕梁书院内。康熙中,知州沈五杲建;乾隆中,知州齐光祚重建。嘉庆初,毁于兵燹,(嘉庆)十八年,署州事顾尧峰复修。”嘉庆二十年(1815)七月中旬,署理巴州知州顾尧峰作《重修书院、奎星阁碑志》。碑志写道:“癸酉〔即嘉庆十八年(1813)——引者注〕余摄篆斯土,谆谆惩劝,民知礼让,俗渐效庞。爰依书院旧址,广造屋宇,俾资讲习。又重修奎星阁,嵯峨岌嶪,以壮观瞻。”

望江楼,在西城门外。《(道光)巴州志》卷三《建置志下•古迹》引《巴州志稿》(巴州举人谢一鸣撰,写本,计四册,系嘉庆年间为省志局重修《四川通志》提供的巴州历史、地理素材)“在城西严公祠后,创始无考,今圮,基址犹存。嘉庆初,毁于兵燹,州人尚见之”。《(民国)巴中县志》第四编《志余上•古迹》记载望江楼“光绪中重修”。据直隶天津县举人,清同治十二年(1873)、光绪三年(1877)连任巴州知州的金凤洲《重作严公庙望江楼碑记》记载,望江楼重修于光绪元年(1875)春。

无论是占地面积、还是建筑规模,州城规制最大的建筑当属文庙。除正殿外,其附属建筑还有庑门、戟门、棂星门、万仞宫墙及照壁、泮池、圜桥等。清代,州城还新增了儒学署、吏目署、监狱、常平仓、明伦堂、宕梁书院等建筑及绿营武官办公的游击署、守备署、千总署等军事衙门。

值得一提的还有州城各类牌坊,它们零散地分布于城内外,成为人工构物的奇特景观。

牌坊,又名“牌楼”,系纪念性、示范性砖石结构门洞式建筑。多建于陵墓、宗祠、庙宇、衙署或园林前及街道、路口,其功能除了宣扬礼教、表彰功德外,还有组织空间、点缀景观的作用。园林、街道、路口的装饰性牌坊无需申报,地方可自行修建。但如果是表彰地方忠、孝、节、义之人或考取功名的人物,就得由地方官府申报,皇帝恩准后方可建造树立。据蔡一星先生介绍,清末,州城内外牌坊林立,堪称一景。除关帝庙、轩辕宫、龙母宫、禹王宫、文庙等八处高大的牌坊外,还有翰林牌坊(位于今巴中中学内),举人牌坊(位于狮子街),张李氏节孝牌坊(位于今老城街心花园新华文轩书店处,清嘉庆二十四年旌表),杨唐氏节孝牌坊(位于西城门外草坝街,建于宣统元年,俗呼“新牌坊”),“节孝寿”三合一牌坊(位于南城门,光绪二十四年立),刘敬氏节孝牌坊(位于桂花井一侧),刘廖氏节孝牌坊(位于北城门外),加上其他牌坊,州城内外牌坊近二十座。

彼时,州城内外五方杂处,人神混居。在神灵庇佑下,人与人和睦相处,人与自然相依为命,建筑与自然相辅相成。

居高临下,俯视城与江

或许可以说,城市——城垣内集会、买卖的场所只是粗放的人工概念,它并不能比拟于造物的胸襟。人在大地上所刻画的街巷、道路的线条,至多,只是这雄浑躯体上的文身而已。唐宋以来,文人仕宦俯瞰巴州城时,除了见到棋盘般的城市网格,当然也包括蜷伏于城垣边曲折的巴河。在河与城的南北边界及东西延缓台地边沿是“八山”乃至相互牵连、不可分割的更多山峦或峰丛。之所以说“八山”,本身是指地理距离的远近,毕竟其他山峦和峰丛离州城稍稍远了。在巴州,登高赋诗成了一任任官员的传统,也属于一代代当地文人的传统。南宋时期,巴州某知州在南龛老君洞石壁题《水调歌头•南龛摩崖》,词的上阕有“登高行乐同来,只说古巴州”句。说“古巴州”的什么?当然是历史与风景。登高者必须借“高度”寄寓,“八山”是理想的去处。登临山顶,文人仕宦才意识到有两种不同的州城:眼前的和想象中的。登临的意义远不如登临本身更美妙。弹丸般的州城匍匐在脚下,头顶的青天倒像是触手可及,迫近日边之际、目力所及之处,造物看上去像是模型,原本具体的世界虚幻了。就这样,虚实相间的州城充满了未知的神秘。

宋人冯伯规站在南龛的赋诗楼俯视州城,见到的是“井邑各参差,峰峦共回环”。(《登赋诗楼》)他的目光只聚焦于州城,视界未免狭隘。《(道光)巴州志》卷三《建置志下•古迹》记载赋诗楼“宋建,见老君洞冯公摩岩诗(即冯伯规《登赋诗楼》——引者注),遗址不知所在。遗老云,遗址在南龛云屏石《严武奏表》石刻背后。姑且存疑,姑妄听之。”

同样在南龛,宋人赵公硕除了关注州城外,还关注置身所在的环境:“云间飞阁倚峥嵘,烟外寒江坠镜清。绝巘高头惟古木,断岩直下只孤城。”(《积雨初霁,乘兴邀王和叟、赵久成二监郡游南山,饮于云间阁,因成一诗,醉书于石壁》)“云间”“飞阁”系唐宋时期南龛二建筑。赵公硕的目光是跳跃的,由山上转移至州城,然后游弋于巴河,眼界大开,想象的空间亦随之拓展。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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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人物视野下的古巴州(巴中)
原文题目:一座城市的不同“看法”,作者:周书浩,来自其公众号“ 巴中文史丛谈” 明嘉靖九年(1530)某日,安宁州(今云南安宁市)籍举人、知州朱尹游巴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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