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收紧阵地
恢复我的工作不久,大概是三月初(《川事纪要》载:二次退出南江时间为四月九日),南江开始第二次收紧阵地,先是通通退到山上。有了第一次收紧阵地的经验,做事也有点魄力了,一切都不慌不乱。
向南江猛扑的人李家钰和邓锡侯部,以邓锡侯的人为主。这些军队就不象田颂尧的了,不烧大烟,打得,有个弱点是骄傲。他们来不走大路,从五郎庙到大河坝、坪河这面抄过来。这时我们的军队要薄弱些,31 军 91 师 273 团和我们县里的独立团,以陕南游击队(八十多人,由一个姓赵的人领导)守在坪河。头一晚上讲,敌人到了五郎庙(今五权),二天就又报敌人已经占了官房垭、桥坝一带。31 军军长王树声立即打电话给 93 师,从八庙垭上来支援,要求务必于次日五点钟前赶到。我们苏维埃的任务是动员群众事先煮好早饭。可是部队到达已经是七点钟了,敌人已进到甘溪来了。
驻在现今日杂生产资料门市部大庙的 276 团才赶紧上去,在东台梁后头(就是手管科后头) 和板凳垭梁上同敌人接上了火。群众即从麻柳湾过河,干部从水码头过河。我这时才把两杆旗摘下来,叫传令兵装在背篼里,上面用谷子掩住,化装从水码头桥上过河。
那时我们县苏住冯晋彪同志家属院那里,上面不准住过去的衙门,说这样才有利于接近群众。这地方对看手管科那梁上,31 军政治部主任林英安在亲自指挥,挂了彩,被敌人抓住了,幸亏他的警卫员个子大,奋力把他从敌人手里抢了过来,背起往后撤,走水码头过河。我当时心里想,这跑得脱就跑,跑不脱也不投降。入党说了的:永不叛党。我两个传令兵十六、七岁,都是团员,精灵。刚出城门,先一步入城的敌人就问:“背的啥?”两个小家伙不惊不诧的说:“我们是乡里的,没得吃的,背了点谷子。”边说边走下了河。
我们是最后一批了,过河就折桥,走沙溪坝斜起上山,到了官禄口。但是,梓桐宫这岸山上,还是扎了好多红军,过了半个多月才撤退。我们在官禄口照常工作,查阶级,肃反。我送独立团到大树垭编入正规红军,我也要求到部队上去打仗。师政委说:不行啊,这不能由我来批准,想打仗,你自己扩军就是了。你们扩,我们也扩。这时菜籽收花结角角了。
以后又由官田坝到了平溪,那是六月分了,天气热了,山上树叶绿了,我们编了一下子,看有多少人,给县委请示,把人带出去一方面打游击,一方面打粮食。那时粮食困难,县委很赞成我这样做,说:好啊,你主动出去搞艰苦工作,去集中粮食,很好嘛!
编起来大概有八十多人,都是妇女娃娃,老的老小的小,没法打游击,就先到朱家坝河里背粮食,没有桥,现到山岩上砍树搭桥,背的背、搞的搞,第一站运到长屋间,第二站运到楼子庙,第三站运到平溪。接着又到贵民去集中粮食。这时南江贵民关这一带敌人还没占,区苏还在,主席姓肖,和他取得了联系。那去来的军队也多得很罗,我除了检查运粮情况,还要到区苏联系工作。那天,部队经理处主任兰荣秀说:“主席,你们打粮我也去!”共十几个人,从贵民关咸丰桥出去,唱得象蛮蜂样,也没派个侦察在前头看有没有啥子,那晓得我们头天在那里打粮,敌人第二天就进攻那个地方!我们赓即往回跑,跑到街上,岳家老婆婆说:前面晓得来了些灰军儿样。果真,进山几十个,口里喊“捉活的”。敌人两个旅翻山过去到了沙坝,枪也打,人也喊。我们从河里跳过去往山上爬,半山有个庙子,驻着通江的义×营(录音不清) 守警戒,他也打我们,把我帽子都打落,直到敌人这边松了,才爬上山弄饭吃。后来我们又到汇滩集中粮,过临江寺集中粮食。
临江寺后头的大山叫莱籽市,青松林里的菜子、青杠麦,要六月才收。那天我们几个同志上去,只见满山都是麦子,老百姓一个都没有。那麦子收起来也不好收,有多少麦子就有多少草,他不兴薅草!我看麦子还是好,不收可惜了,就带了几十个人上山去收麦子,由武装放哨。晚上,反革命来,我们把麦子已经收完了。这就到七月里了。
31 军政治部派人来接收了麦子,我也就接到省委通知,调任红江县委书记,并且赶到洪口开会。
这次会是军委召开的,各军政治部、各县县委和县苏都去得有人,与我同路的有 3 上军改治部主任、红江县委书记张国华、县主席姓杨、组织部长李永海。省委书记周纯金那个人好得很,他外头屋里有一张地图,我就看那上面有没有石板滩。他问:“你看哪里?”我说:“我看我那个地方。”接着又问:“你想家没有?”我说:“想家,想家又咋办罗!”他说:“想家就不忘家嘛,要不了好久,我们就可以反攻过去了。”31 军政治部主任说:“主席,你就不回去了,到我们政治部来!”我说:“这个由组织决定。省委如果决定叫我来,我就来嘛,我早就想打仗了。”会上,张国焘给我们作报告,主要精神也是要大举反攻,要作好精神准备。说到具体问题就是军队和地方如何搞好关系。比如军队里的一些人,认为四川新干部新战士是“季红籽”(新毛团、本地人) 不懂个啥!四川新干部、新战士又看不起这一部分人,认为你说我是“季红籽”,我内外还有几个人,倘若离了这些“季红籽”我啥都没得法!张国焘讲要搞好军政关系、军民关系。他的话不啥好懂,开始讲的什么是共产党啦,红军是怎样产生的啦,讲了在怎样艰苦的条件下同敌人作斗争啦,批评我们没有好好向他们学习。张国焘讲话态度很温柔,一句句的话又挺硬。讲要严肃党纪、军纪,不对就按军法制裁、按党纪制裁。
他讲了后,接着有些人在会上对军队有些人作了批评,对地方也作了些批评。会议开了三天,那时简单,再大的会也不兴办个啥子席,会一过就走了。
捷报也就跟着来了:我军在黑包梁、灰包梁战斗中活捉了刘湘的师长张帮本,我们心里凉生生的。消灭他一师人,张帮本一捉,刘湘就蔫了劲了。刘湘再一个主力师就是王方舟,王方舟也打得招架不住,邓锡侯的部队拖起往后就跑。我们的部队就追呀,接住几天几夜地追呀!追到黄木垭一仗,就消灭了邓锡候和李家钰各一个旅。这就是一九三四年七、八月间了。黄木垭山上的仗打得凶,柏树上都挂的是人,枪呀、子弹呀丢得遍地都是。所以黄木垭后来出了匪,地方势力、土匪、豪绅地主把枪拣去藏着,用来反对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