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做生意·闯荡乱世
我父亲同张润生有交情。张润生与罗光福同汉中刘大家子、刘二家子搞得好,便总成我去学做生意。刘二家子本事大,到我们屋里住过几天,当时涂其武见了也想做生意,决定同刘二家子合伙,字号名字叫“双合”。可是不久,田颂尧的稽查下来把涂华成扣押到了大河口。赵良成告了涂华成在石板当保正贪污,要在当天交出一千二百元(银元),否则就要枪毙,涂华成当了几股地方,仓库都卖完才了却了这场事。这样,刘二家子也不接纳合伙做生意了!涂家没钱作本了嘛!我于是转到“玉成斋”当学徒学做墨。
做墨不景气,又回来给涂吉儒二老爷帮工,十八、九岁时第一次进到南江城。因为涂吉儒是“视学”,城里修了个劝学所,涂吉儒要去视学。当时的视学还有袁吉成们,严确成在高小当校长。城里人的穿着这时改变了,戴的博士帽穿的长袍套马褂。二十岁上第二次进城,是背力到城,爹喊我们去看看报,阅览室设在县政府头门。正到午时,钟鼓响了,是升堂。我就到大堂看热闹。大堂设现在县府礼堂那地方,四周敞的,没有墙,两旁挂的是钟鼓云盘、金官、夜佛、朝天、印门。老爷升堂,又敲钟、又击鼓,衙役唔唔吼道,满天星样的中门就在这时打开,走出来的老爷头戴瓜皮帽子,身穿长袍马褂、案上摆的是朱盒笔。民国十一、二年还守旧到这种程度。只是县大老爷改为“知事”。石板摊有布告:南江县知事陈文。但是有顶戴的人还是喊他老父台。一般百姓也还是喊“大老爷”。民国十五、六年,军阀要营造自己的王朝,巴中拆两城墙,南边修新式街,我去做工,所见也是这样的。那时南江到巴中还没有电话,交通就是邮差。人跑,两天一跑,一去一来跑四天。
比起来,军事上改得快些,红褂褂过后就是熨斗帽子。第二年来了滇黔军,云南贵州的,不戴帽子,包一条大丝帕、青布帕子,挽一个结,看起来寡威武。民国七年来靖国军,团长姓啥呢?被石青阳赶走,河边烧了从水码头巷子到同善社一节街。武器多数还是毛瑟枪、锡弹头。民国十七,八年,刘承厚的队伍上来援陕。口谚字说的:“刘存厚,不要脸,背起毛瑟去援陕。”去占汉中,说汉中原是四川的。当时,汉中那边就先进一些,赵寿山已经出世了。跑到汉中打了洋行、天主堂。天主堂有洋枪洋炮,加上陕军就把他赶了出来,在油房街、周家坪、青石关一带往回跑。
刘存厚的部队不叫话,过我们这河里见到婆娘的血裤子都拿。刘部转来前就潮通江的棒老二来了,把团练紧,山上敲绑,这山那山应,有钱的人就跑。王家三弟兄人称大老爷、二老爷、幺老爷,二老爷是举人,还立了一个武魁碑,有恃无恐没跑。王道昌(大老爷)、王炳烈(二老爷)只放出侦探到兴马坎。可是侦探回来还未吃完饭。太阳刚落下去,一百多人的“棒老二”,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来了,一家伙就把二老爷捉了起来,抄了家。赵兴昌是团总,杨明清、刘文吉等就“会团”,四、五十人佬起土枪、土大炮堵口子。我那时都扛得起一个“过山鸟”(土大炮)了。现在石板二大队沟里陈家大院子那边又是一个团,我们就堵沟这边。天刚亮,“棒老二”就过来了,洋号吹得嘟嘟的,一满田,我们咋个挡得住啊!岩上放一炮,又跑,往山上爬。王家有势力,见团练不行就找石青阳的部队来打。石青阳的部队也是爱钱的。王家花了四百多块现洋(银元”,说的是:认填河,不填沟。石青阳去二百多人只打了几炮。把王家弟兄三个救了出来。以后不久,又过了一股土匪。连抢带拉夫。那时遍地都是土匪哟!
石青阳的部队在南江住得久些。李挽南(李挽澜,后在抗战中牺牲)在后一些,我幺叔就是参加的那个部队。李过了就是潘文华。潘过后邓锡候,邓过后田颂尧。田在巴中二十年才当师长;先是旅长,后来当军长。不久红军就来了。总之军队改变得快些。虽然还是军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