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丕宗口述：我参加红军的日子

王坪那一仗打得好凶

1933年夏天,麦子快黄的时候,红军又打回来了,田颂尧被撵跑了,老百姓高兴了。在红军宣传队的宣传组织下,苏维埃成立了,接着打土豪,分田地,划分阶级成分,没有土地的农民分到了土地,那欢喜劲儿就不用说了。宣传队到处宣传,动员贫下中农的子弟参加红军。

我爹死得早,我跟着爷爷,无牵无挂,就报名参加了红军游击队。在恩阳训练了半个多月,就随着部队去打仪陇,我们经过花丛垭、柳林铺、磨子场、复兴场,一直打到新镇坝的河边。李炜如的部队渡过嘉陵江跑到对岸去了,他们把船全部弄到河对面,我们找不着船没法过河。我们占领了好多盐井,缴获了好多盐巴,我们又把盐巴运回去,红军和老百姓有盐吃了。我们把李炜如撵过了嘉陵江,又回转头来去打营山的杨森。

杨森的部队最害怕红军,见了红军就跑,我们很快就占领了营山。接下来打绥定府的刘存厚,刘存厚的队伍比杨森的队伍要凶些,打了几个大仗,还是把刘存厚赶出了绥定府。在绥定府缴获了好多枪支弹药,我们又同民工、俘虏兵一道把枪支弹药往通江运,运了一月多才运完。兵工厂的大机器也运走了,有的大件要四个人才抬得起。

1933年冬天,情况就变了,前一段时间我们天天打胜仗,敌人见了红军打一仗就跑。可是从冬天开始,情况就变了,敌人开始了对红军围攻,我们一开始修筑工事、挖战壕抵抗敌人,敌人的武器好,机枪大炮多,天上还有飞机,实在抵不住了就往后退,退下来又修工事、挖战壕,守不住了又退。就这样边打边退,好多地方都被敌人占领了,一直退到通江、万源的大山里。

在这几个月里,我们地方游击队主要负责找粮食。部队要吃饭,缺了粮怎么办?那些财主家的粮都藏起来了,很不好找,有的财主还把粮食藏在山洞里,还有团防拿着枪看守。有一次打山洞里的团防,只有一条路,攻不上去,没办法就用烟子熏,团丁受不了啦。我们又喊话,“投降不杀”,才拿下了山洞,夺得了好多粮食。夺得的粮食吃不了多久,找不到粮食了,就在山上地里到处挖洋芋(土豆),那段时间吃饭真难呀!

打仗打死了很多人,也伤了不少人。伤员要用担架抬到后方医院,重伤员要到王坪总医院。大山里山路又窄又陡,很难走,四个人换班抬,也要一天多才能抬到医院。

我记得第二年秋天,在王坪那一仗打得好凶哦。第一天把敌人打退了,第二天山下的敌人又攻上来了,子弹打光了就用手榴弹,我们的手榴弹扔过去,敌人的手榴弹扔过来,爆炸声不断。突然一颗手榴弹扔在我身边直冒烟,我不能跑,刚一趴下,轰地一声手榴弹响了,我觉得颈项热乎乎的,用手一摸好多血。这时运伤员的老满见了,马上把我背下山坡,把弹片取下,将药敷在伤口上,再用布缠了总算止住了血。我认识老满,他抬担架叫我跟着他,我拄上棒还能走。我跟着他过他家的时候,他叫我在他家养伤,等好了再回部队去。

(本文讲述时间为2007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