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昌民间故事：三十八吊钱

清末民初，平昌县喜神滩(今属江家口镇）有一个叫蒲天申的人。

蒲天申是个发财人，但他一点都不欺穷，乐善好施，受人尊敬。家里的长年当中，有一个远方人，干活非常认真负责，给他干活好多年了，跟他的关系也非常好。蒲天申也并没有把这个长年当成一个下人，而是跟他称兄道弟。长年岁数大了，身体也就不行了，长期看病吃药，把多年的工钱用光后，还向蒲天申借了三十八吊钱。但病情并不见好转。

有一天，长年对蒲天申说：“天申哥吔，看来我这一生，借你的钱是还不了啦，只有来世变牛还你了。”蒲天申听后，嗔怪道：“你这说的什么话呢！我又没叫你一定要还，你万一还不了，就算了啦！”

此后不久，长年病逝。长年家里也没有亲人，蒲天申就办理了他的后事。

有一天，蒲天申正睡午觉，突然梦到了那个长年。只见他打着绑腿，径直走到牛圈里去了。随即就有人来报告：“家里的牛下儿了！”蒲天申问：“下的什么牛儿呢？”来人报告说：“下的花脚杆牛儿。”蒲天申想起刚才的梦，又记起长年去世前说的话，他心里明白了：这花脚杆牛儿就是那个长年投胎变的。

花脚杆牛儿从小就乖巧听话，也不跑出圈去惹祸，跟大牛上坡也不吃禾苗，也不踩庄稼，非常逗人喜欢。小牛渐渐长大，到了该卖的时候，就有人前来买牛。买家问要多少钱，蒲天申说不卖。对方就自己报出价格，最后说：“那我给你三十八吊钱可以吗？”其实这个价钱是很不错的了。但蒲天申就是不愿意卖，他担心别人买去后不爱惜它，让它受罪。蒲天申把牛留在自己家里，不让它睡湿圈，不让它劳累，不让它挨饿受冻……。

“花脚杆”牛非常有灵性，通人性。它记得蒲天申家里的田地、道路、边界。蒲天申对前来给他耕田犁地的人说：“我这头牛，连鼻绳都不需要，你只要对它说，今天到哪个田哪个地去，然后跟在它后边走就可以了。如果到了哪个田哪个地牛停下不走了，你自己耕就是了，绝对不会弄错。”

就这样又过了一年多。

这天晚上，那个长年给蒲天申投梦说：“天申哥啊，我在世的时候，我俩很合得来，你也确实是个好人。但现在看来，你的心是不是也太狠了？我说我来还你的账呢，你却不依从，又让我给你干了一年多的活。现在呢，我认为也差不多啦。我明天要到某处去还账——我在那里借了四根线——把那账还了，我就要走了哈！”

蒲天申一觉醒来，原来又是一个梦。想起一年多前那个买牛人出的价钱，不多不少刚刚三十八吊，这才明白原来那是长年在还账。

次日一大早，有个邻居来到家里，对蒲天申说：“我今天要推磨，想借你那个花脚杆牛儿去用一下，可以吗？”蒲天申说：“这算多大的事呢！你要用就用啰。”

“花脚杆”被借去后，刚刚拉了四圈磨，就突然一跤跌下去，呜呼哀哉。那个年代，不是家家都养得起牛的。好端端的一头牛，突然之间说死就死了，推磨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六神无主，眼泪汪汪地就来给主人家赔礼道歉。

蒲天申想起昨晚做的那个梦，安慰说：“没事的。你牵去的时候都是好好的，才推了几转磨，也没有把它累得怎么样。你不要着急，牛死了就算了，我不要你赔。”

街上开馆子的人听说后，找上门来，要将“花脚杆”买走，给的价钱不多不少，又是三十八吊。

蒲天申原本打算将牛儿埋了，或者给它葬一所坟，不让别人吃它的肉。但转念一想：“如果这样做的话，相当于他还是没有还我的钱。我的用心当然是好的，可结果却是没让他实现愿望……”最后，蒲天申还是硬着心肠把“花脚杆”卖掉了。

（讲述/蒲光奎   整理/蒲德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