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永开同志二三事
我是1960年正月初一调到巴中县委办公室工作的一名干部。我的直接领导是办公室主任张心壁同志,他是一位很有才学的人,他分配我做档案、信访等工作。期间,也随县委书记周永开一起下乡,跑农村做调查研究。当时,我刚20出头,原本是县水泥厂的工人,初到县委机关,什么也不懂,一切都得从头学起。随周书记下乡,主要起个陪同作用,我只能替他做一些工作、生活上的琐事,减少他的一些杂事,让他能集中精力抓大事,做调查研究,掌握更多第一手材料,取得更多的发言权,有利于县委工作的正确决策。我前后在周书记身边工作了大约五年时间,从他身上学到许多东西,受益匪浅。
那时,巴中县委书记是张吉庭(山西洪洞人,1954年5月至1966年3月任巴中县委书记)同志,周(永开)、郭(新春)、常(信)都是副书记,周书记位列第二。他分管的工作面宽量大,占了县委工作的一半以上,对整个县委的工作有决定性的作用。县委根据他的优势,即本地人、年轻、30多岁、身体好、有文化,由他分管县委办公室、农工部、宣传部的工作,主要是农业,包括农、林、牧、副、渔、水利、电力、气象、多种经营和思想政治宣传、文化、教育、卫生、体育,还有群团部门,即工会、共青团、妇联、科协等方面的工作。
那个年代,从中央到地方的口号都是全党大办农业,以粮为纲,吃饭是第一件大事。加之,巴中又是全省的农业大县之一,所以周书记唱的是重头戏。他成了县委领导中的大忙人,也是全县干部中的大忙人。他的大部分精力和时间是抓农业和农村工作,跑农村、下基层、到田间、进院户和广大农村基层干部、农民打交道,长年累月工作、生活在农业第一线。
谁都知道,下乡跑农村,比起坐机关条件差很多,生活艰苦很多,加之他工作高标准、生活低标准,工作中没节假日、没有白日昼夜,很多人吃不了那种苦、受不了那种累,适应不了那种紧张繁忙的快节奏,而我因为年轻,与早到办公室的谯君美、胡以尧、李中绍、李良福、李泽生、丁仁升、蒲令德等同志比起来无资历可言,所以陪周书记下乡的“苦差事”往往就落到了我头上。加之我从小在农村长大,苦算不了什么,还认为同县委领导下乡也有好处,是难得的机遇,可以学到很多东西,所以我并不把它当成苦差事,反而乐意,从不讲价钱,听从张心壁主任的安排,随叫随到。
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工作条件,根本不能同现在相比。那时,整个县委机关,包括办公室、组织部、宣传部、监委、统战部、财贸部、工交部都在内,只有一台老掉了牙的美式吉普车,就连自行车也只有办公室配了三辆,只供贾详杰、王长清、张福安三个机要员给各区送文件专用,其他人都不能用。周书记尽管分管农业,下乡最多,跑路也多,也都是步行,无车可坐。记得是1962年7月,有一次陪周书记去清江区,那时清江区委书记是余顺和同志,我们三人顶着烈日同行,走到斯连乡时已是下午三点多了,这才吃午饭。午饭后又马不停蹄到花溪,沿途要看、要询问、座谈,走到花溪乡上时天已黑定,乡上同志都已吃过晚饭,乡党委书记王益舟同志说,先吃晚饭,吃了晚饭再汇报工作,但周书记说,今天中午饭吃得晚,现在还不饿,先汇报工作,再吃晚饭。我们都只好听他的。汇报中,周书记问得细、插话多,边问边做笔记,一直到晚上10点多才汇报结束。
王益舟和余顺和同志都说,饭早已煮好,现在吃饭吧。你猜周书记怎么说?他的回答令人意外,现在已经很晚了,就不吃晚饭了,干脆睡觉吧,早睡早起,明天我们要到杀牛坪(位于巴中、通江交界处)。我们都只好又听他的,尽管肚子饿,早想吃饭,也只好忍着。第二天早上,我知道周书记有早起的习惯,天刚亮我即起床,可周书记早已起了床,正在院子里思考着什么,接着又朝街道上走去,同早起的居民交谈,问这问那。这时王益舟同志走来向周书记说,昨晚没有吃晚饭,肚子很饿了,叫我们吃早饭。余顺和同志和我都顺势说,现在该吃早饭了。可周书记的想法更令人意外,他说,我们今天要到杀牛坪,必须抓紧时间,趁早上凉快好走路,早饭好说,哪里合适哪里吃,现在就走。尽管我们都想吃了早饭再走,但也不好再坚持,只好上路。哪知道从花溪到杀牛坪的路很远,特别是坡又高又陡,实在难爬,我们三个人都累得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尽管我年轻些,坡路还没有爬到一半,却很不好意思地掉到了最后面。大家边走边歇,汗水湿透了衣衫,力气越来越少,饥饿感却越来越强烈,我和余顺和同志都很少说话,只有周书记在断断续续地说个不停,但进行的速度更加缓慢,我们都只好手脚并用,十分艰难地攀爬,这时周书记也很少说话了,只是一个劲儿地喘着粗气。因这里是清江地界,余顺和同志只好硬撑着走到最前头去,他的主要目的是想先爬上山顶,给我们找个地方煮早饭。当周书记和我好不容易爬上山顶时,已经是上午10点了。余顺和同志在一座又小又矮又烂的茅屋家找到一位老太婆给我们煮了一锅苞谷蒸蒸,老远就闻到一股香气,因已接连两顿都没有吃饭了,一顿狼吞虎咽,吃得十分可口。我们一边吃,一边对老人家表示谢意。这一次我才实实在在地体会到县委机关同志们所说的“同周书记下乡要三得”(跑得、累得、饿得)的说法千真万确,一点不假。我在同周书记下乡的几年时间里,累饿到这种程度的时候虽不多,但觉得累和饿总是如影随形,至今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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