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仓道路线与性质初探(下)

看来,明清之际的长期战乱,使通江、南江、巴中一带的原住民大量流失,乡邦文献多毁于一旦,似了无孑遗,以至道光年间的修志者们尽管直面大量古代遗迹,却对明朝及其以前的当地史事,尤其是从巴州出发,经南江北越米仓山就是由来已久、与剑阁道并存的入京古道,亦即“剑阁、巴山固两径”这一重大史实,也只能依违于传说之间,而不敢断言坐实。实则《通典》早就明载,经集州符阳郡“去西京”,可“取郡北巴(岭)路至汉中郡郭下,过县取斜谷路,一千四百二十里”。惟清代修志者既不遑“数典”,“忘祖”亦就在情理中了。尽管如此,道光《巴州志》的下述记载还是确切无疑的:

巴州在万山之中,不当孔道,无驿站马匹。《方舆纪要》云:清水驿,旧在州南三十里,唐置今废,以非冠盖之所往来也。其接递文报,分东、西、北路,设铺递十八所,共铺司兵三十六名。[18]

从上文所举清水驿看来,唐代巴州至少连接益昌驿道的路段应该设有驿站,惟“唐置今废”,而从巴州到其余邻接州县的通道是否置驿已无迹可索。不过《州志》已明确记载清代置有铺递,并以州城底塘铺为起点,列出东、西、北各路铺递。“西路”有檬头铺、古溪铺、马鞍铺、虎头铺、金山铺、尹家铺,“凡六铺,抵交仪陇县老木口铺”。到通江县的“东路”依次为以下诸铺:

牌垭铺,州东二十里;沙溪铺,州东四十里;右垭铺,州东六十里;朱垭铺,州东八十里;凤凰铺,州东一百里。凡五铺,抵交通江县属杨柏铺。

到南江县的“北路”诸铺则依次为:

佛龛铺,州北二十里;清滩铺,州北四十里;枣林铺,州北六十里。凡三铺,抵交南江县属沙河铺。

与之相应,道光年间的《南江县志》和《通江县志》也有“驿递”或“铺递”之目[19],如前者即载南江县设铺情况为:

旧设二十一铺。今旧七铺递运往来文檄,皆在县城西南通府之道,东、北二处俱系山径险阻,不通大道,并无邮递。[20]

嘉庆《四川通志》亦云:

旧设关隘六处,城堡三处,店铺二十一处。

对比县志,“店铺”似应为“递铺”之讹。从县志可知,清以前南江全县本有“二十一铺”,及至道光年间,已经只剩下“旧七铺”,可见亦为旧时所设,惟仍在负责递送往来于巴州、保宁等地上级行政机关的公文。南江诸铺递多“旧设今废”,应是因为明清尤其清朝时期南江已与汉中无行政隶属关系,北向无须设置铺递。但在元朝以米仓山、大巴山为界划分川陕两大行省以前,通、南、巴一带长期或多次与陕南汉中存在直接行政从属关系[21],铺递邮驿之设,可谓势所必然,这应当就是道光《县志》中“旧设二十一铺”之说的由来。

南江县的“旧设二十一铺”分别位于何处?先来看清后期仍在“递运往来文檄”的“今旧七铺”,道光《南江县志》明确称其“皆在县城西南通府之道”。参考民国十一年、二十四年的南江县地图[22],和南江县博物馆原馆长梁廷保的研究成果[23],这七铺当包括前引道光《巴中志》举出的“沙河铺”,和南江县城西南的东榆铺、石灰铺、淘金铺、马掌铺、白杨铺、元潭铺。铺邮为国家机构,它在米仓道上的设置,无疑是其所在道路的官道性质的标志。还应提及的是,在连接南江、巴中的大路上,从南江城南的镇江庙起,沿着南江河道西岸至下两区柏杨坪,是著名的“皇柏林古道”。民间传说或云是刘邦所植,或云为张飞所植。道光七年《南江县志》云:“南江城西南东榆铺起,沿河古柏蜿蜒百余里,随山起伏,如龙掩映。土人云:明杨邑令某,植以护山径(亦即通往巴中的古道),勿使洪水啮齿田园,以保民地也。”清嘉庆年间宦游南江的张复旦(淮咨军功议叙正六品即补县正堂)撰《古柏行》咏道:“地虽属民柏属官,官护柏兮民莫残。”呼吁“官民共护成大观”。县令孙菊人的《古柏行》则强调:“敢入森者以刑处!”可见皇柏林历代均属国有,由县令派专人看护,具册交接,有损则须上报,盗伐则律以重刑。近年发现残碑一段,铭曰:“县属松柏大树万株……以保民地。”[24]印证了皇柏为国有,皇柏大道为官道的史实。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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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仓道路线与性质初探(下)
三 古代道路是不是官道,是否设有邮驿、铺递为一重要标志。米仓道位于唐代山南西道范围内,根据杜佑《通典》,山南西道包括汉中、通川、巴川、清化、洋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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