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篼情怀
五、六岁的时候,还没有一个背篼高,但我对背篼已经不陌生了。父亲就是一个编背篼的能手,我们家那时的部分经济收入就靠父亲编背篼卖,我耳濡目染跟着学了一些活儿,成了他的一个帮手。这之外就是背着背篼去割牛草、扯猪草、装柴火,背着艰辛的日子,背着亮堂堂的希望。
小背篼是我们几兄弟间最爱抢着背的。因为小,装不了多少东西,割草、砍柴没多少工夫就弄满了,就有更多的时间找伙伴玩,回家后还会得到父母的夸奖。十岁后,我的“小背篼观念”才改变了。家中七口人全依着父母的劳作来维持,看着他们为我们的生计起早摸黑、焦头烂额,自然的想着要为他们分担一些,无论做什么,都尽力选择背篼的大小。
中学的初始阶段,我就掂出了背篼的重量。那时才12岁,刚读初一。借星期天回校的时间帮家里背征购粮,学校与粮站的距离很近。不知道家里要交多少,父亲、两个哥哥和我都要尽力背这么一回,才够得上。为能早交早回来赶播秋粮种,也为早去交上好级别,第一天晚上要把晒得很干的谷子车好、筛好,只要颗粒饱满的,然后用蛇皮口袋装好,第二天还不到黎明时分就得向粮站出发了。山里的深秋就是初冬了,天很冷,脚趾从破胶鞋的缝里挤出来,对我背负的重量他跟着受累而反抗,风也乘虚而入,开始还有点温度的脚,冷得刺骨。我忍负着并安慰我的脚:从家到粮站两个多小时呢,走一阵就暖和了。到粮站时,已经有许多人先到了。我迫不及待地找地方放下背篼,散了架似的坐在地上。从未背过这么重,且走这么远,两肩勒出血印,腿一阵一阵酸疼,放下背篼之后的感觉才体会到什么是如释重负。
尽管如此,我对背篼的感情却加深了,它帮助过我的学业,并教会了我自立和如何在逆境中奋起。
下两镇的河上架大桥是我在县城读中学的时候。放寒假回来,赶上爸爸和两个哥哥去修大桥、背沙石,这是挣钱的好机会,我顾不了母亲的劝阻,加入了这个行列。天寒地冻,身着单衣,脚穿烂胶鞋,在冰冷的水里走来走去,次数多了也就适应了。想也没想过,弱小的我,居然背过176斤的重量,把那个称秤的穿红皮大衣的阿姨惊得瞪眼。也许是同情,她叫我:小娃儿,少背点,你正是长身体时候。后来,不管我背多少,在秤上一放,她至少都记了170斤。
有了这次背沙石的锻炼,并尝到挣钱的甜头。放暑假的时候,就去找来城里“打算棒”(也就是现在的“背篼”)的二叔,托他找了个背篼,跟着他一起干起“背篼”来。给老师背水果,给同学背行李,给城里人背蔬菜、家具,给工地背沙石等等。一个半月下来,日晒雨淋,忍饥受渴,居然挣了500多元。
在我现在的生活中,没有亲历过背篼生活了,但背篼在我的印象里是深刻的,更是亲近的。很多时候,我都会叫“背篼”给我背东西,当我把我曾经也做个“背篼”的经历告诉他们时,有的不信,有的惊讶,有的夸赞,还有的在言语中希望他们的孩子以我为榜样。我曾经的“同事”啊,你们现在走着我近二十年前走过的路,却是两种不得已:我是为了给家里减轻负担,为了自己读书做的力所能及的事,而你们是为了孩子们的生活、学习,为了家庭的责任,担子还重,路还远,你们更让我起敬!(谢艳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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