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皇柏林“封禁”述略
二
古人很早就明白在大路两旁植树的道理。《国语·周语》:“列树以表道。”“表道”,即植树以示路标。在大路两旁植树,除了“表道”外,还有其他作用:以树计里,便于计算路程;保护道路,防止雨水毁坏路面、路基;修建公共设施伐木取材,便于运输;为行人提供遮阳防暑、避风躲雨的方便。
米仓古道作为秦蜀往来的重要通道之一,皇柏林理所当然也发挥了上述作用。当初植树,初衷是为了防止水土流失、保护道路,阻挡河中的洪水,以免冲毁沿岸的田地。后来。植树便形成制度,年年不断补植,越栽越多,范围也不断扩大,最终形成规模。皇柏林不但是米仓道上的壮观风景,而且也是米仓道往昔冠盖络绎,通畅、繁忙的佐证。《(道光)巴州志》卷十《杂纪志》:“今南江道中,夹植古柏,离奇轮囷,皆是官树,与剑州同。云是古道,似不诬也。”
今天,我们所见的皇柏林,远非清道光七年(1827)成书的《南江县志》载“东榆铺沿河古柏疎密相间直百余里”的规模,而是东榆铺至沙河子长二十余公里的一段。究其原因,近二百年来,是米仓道沿途其他路段的皇柏林曾先后多次被人为或其他原因毁坏。如果说“东榆铺沿河古柏疎密相间直百余里”是地方志的如实记录,我们将这样的记载作为信史,那么在同一时期文人笔下的皇柏林又呈现出何种面貌呢?
《(道光)南江县志》成书二十一年后,也就是道光二十八年(1848)二月,家住南江县长池乡元山(今长赤镇乐台村)的士绅杨明经(又名世焘,字聋山,前苏州府督粮水利同知、松江府知府杨玺之孙,拔贡杨继昂之子),邀请巴州名士张复旦[又名纬先,字云卿,号二梧山人,岁贡,今平昌县五木镇爱国村一组张家塆人;《(道光)巴州志》采访之一;工诗,精天文、通地理,曾做过前四川、云南提督张必禄幕宾]到元山游春。张复旦在长池元山逗留数日后,杨明经陪同张复旦骑马东行,先后游览了皇柏林、小巫峡等名胜,往返耗时一旬。皇柏林给张复旦留下了深刻印象。回家后,他有感而发,作古风歌行《古柏行》:
寻常一样山石地,生如此柏真奇异。
沿岸排列几万株,二百里遥程堪记。
稽之前明邑令李,令民栽植柏始起。
数百年来秀灵钟,遂使植物无与比。
地虽属民柏属官,官护柏兮民莫践。
民亦共禁官难侵,官民共护成大观。
大作列祖祖若父,年深遂为造化主。
枝干横亘饱风霜,轮囷离奇成部伍。
其巨何止四十围,老根盘裂石作土。
直下势欲透坤舆,润气吸尽江河乳。
子柏生孙孙复孙,亦借精英气长存。
不惧剪伐欣得所,日夜安受雨露恩。
疏者耸撑枝叶舞,密者攒秀根连根。
层层都有参天势,一任性情舒乾坤。
异哉其中无杂植,薄弱难附况荆棘。
问有龙鳞虬髯松,故友相陪亦各得。
嗟彼千山与万山,一望青青竹树间。
小材只供目前用,朝荣夕悴付等闲。
唯此天心因材厚,不择地生只耐久。
久于其道化乃成,岩阿溪畔俱能长此标不朽。
君不见龙门百尺之高桐,孑孑孤立固无偶。
又不见泰山曾封五大夫,庇托之外无多取。
岂若兹柏聚族居,都成皇家栋梁薮。
广夏万间身后事,苍翠浓阴鬼神守。
我闻斯柏已多年,今春取道西河边。
突然见所未曾见,一路古人来我前。
神悚欲向古柏揖,又有魏巍在侧立。
取材邓林诚难量,怪我目力不暇给。
只惊成此柏世界,地灵任偿生物债。
往来遍复古今人,道路谁复嗟险隘。
是日逶迤林中走,茅店夜宿古柏丛。
对酒叹赏奇胜景,倏然梦中来老翁。
古怪形容苍髯垂,紫衣翠带珠离离。
羽葆云盖风威肃,侍从俨备王者仪。
向余指说人生事,第一精神要完萃。
精神完萃寿千春,岁月任迁身不易。
又言世德须培积,作述相承匪朝夕。
历久自然奇杰显,拔地倚天追往昔。
更有义士与忠臣,劲节坚操万古新。
自是天地留正气,百世千秋德常馨。
翁言至此须眉伸,我闻所言心颇悟。
起揖欲再叩秘趣,偶然惊觉天且明。
不知老翁去何处,但见沿途森森柏相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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