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粮——大集体生产记忆
“吃肉要肉票、吃饭要粮票、穿衣要布票、点灯要油票……”这就是改革开放前中国社会的真实写照,那时的“票”弥足珍贵,凭票购物、凭票吃饭、凭票生活,“票”成了计划经济时代的特殊产物和独特标志。
那时的农村,农民生活不但离不开“票”,而且更离不开“工分”,靠“工分”分粮,靠“工分”吃饭。农村实行大集体生产,农业生产按计划经济行事,种植什么,养殖什么,全由生产队说了算,劳动力由生产队统一安排。成年男性劳动力劳动一天记工分10分,成年女性劳动力劳动一天记工分8分,未成年人劳动一天记工分4-6分,年终队里将每户所挣工分累加起来,按队里当年的收入情况换算成钱,一个成年男性每个工日可挣0.50-0.80元,一个成年女性每个工日可挣0.40-0.60元(各个生产队的情况不一样)。一个家庭挣的工分越多,年终结算就有结余,这些农户就成了进钱户,挣的工分越少,年终结算就要向队里补钱,这些农户就是补钱户。一般情况下,家庭劳动力多、孩子少就会当进钱户,家庭劳动力少、孩子多就容易当补钱户。
小时候,留给我记忆最深的莫过于生产队分粮食。我家人口多,兄弟姊妹7人,父亲在外工作,祖母年事较高,全凭母亲一人挣工分,所以我们家年年都是补钱户,常年粮食不够吃,母亲经常打些野菜、摘些野果添补生活,父亲也千方百计从供应的口粮中节约些粮食接济家里。尽管这样精打细算,可是要吃上一顿精米饭、吃上一顿够肉相当困难,只有在新稻谷出来时才能吃上一次精米泡饭,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一顿够肉。那时候,我们兄弟姊妹就特别期盼水稻早些成熟,生产队早些分粮。新稻谷刚刚脱粒出来,队里第一次分粮是按人口分的,人越多分的粮食越多,大人小孩都高兴,孩子们为了早点吃上精米饭,争着帮大人们做事。这时候,母亲的脸上就会出现难得的笑容。
每年煮第一次新米饭的时候称作“尝新”。每当这时,母亲总会等一家人到齐后弄几个好菜给我们吃。开饭前,母亲先盛一碗米饭放到灶台上,点上香拜几下,说是敬灶王爷,又搬个小桌子,放到院坝中央,盛一碗米饭和菜放上去,说是敬天老爷,求灶王爷和天老爷保佑风调雨顺、年年吃饱饭。然后,一家人才坐在一起吃饭,孩子们早已等不及了,狼吞虎咽,母亲看着儿女们的吃相就会笑眯眯地说:“莫急,吃慢些,别噎到了,今天包你们吃够”。每年尝新,要数二弟吃得猛,吃得又快又多。现在回想起来,让人特别伤感,一年才能吃上一次精米饱饭,哪个不馋嘛!
年终到了,队里留下储备粮后就给社员们搞年终结算,这也是社里每年最后一次分粮食。每当这时候,真可谓几家欢乐几家愁,进钱户先分粮,补钱户后分粮。分粮现场进钱户有说有笑,补钱户愁眉苦脸,进钱户大背小背往家里背粮,补钱户则四处向进钱户借工分,或给社里交现钱才能分得到粮食。那些借不到工分又无现金给社里补的农户则十分沮丧,他们往往坐在分粮现场的边边角角,男人们抽着闷烟,妇女们低头不语,似乎低人一等。最后,有的补钱户可能只能分到少部分粮食,有的甚至背着个空背篦、提着个空口袋回家。
有一年,母亲等了大半夜两手空空而归,好强的母亲在分粮现场背着空背篼怒气冲冲折身而回.回到家里后坐在床沿上伤心哭泣,我们几个孩子也跟着哭起来,哭过后,母亲说:“等你爸爸借些钱回来给社里交了我们就可以分到粮食了”。
随着年龄逐渐大起来,兄弟姊妹们也懂事多了,大家在母亲的督促下,很早就跟着大人们一起下地劳动挣工分。在我的记忆中,只要工分挣得多,分的粮食就越多,就能吃饱饭。长大成人后,我才了解到,中国几千年来,广大农民朋友一生就是为了填饱肚子、穿暖衣服而劳碌奔波,大家为吃为穿生命不息、奔波不停。只有改革开放后,人民才真正吃上了饱饭,穿暖了衣服,这看似最普通最平常的穿衣吃饭,却让中国人民奋斗了几千年才得以实现。(闻诗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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