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南江高桥乡算命先生王怀跃

三十年代后期王怀跃结了婚并先后有了儿女,父母也先后离他而去。那时,他算命的活计就成了养家的根本。虽然既不在街上摆摊也不在门前挂一幌子,可上门找王怀跃算命看相合八字收摸摸嚇的人却越来越多。看相算命的顾客主要集中在新生儿的父母中,因为医疗卫生条件差导致新生儿死亡率高,于是迷信的父母就把孩子能否长命和有出息的希望寄托在王怀跃的命理解说中,当然合八字和收摸摸嚇的也并不比看相算命的少。婚姻是每个饮食男女都要面对的,要想联姻就先要合八字;结了婚就要生孩子,生了孩子就可能夜哭就要找王怀跃收摸摸嚇,况且那些年没有计划生育的限制,一对夫妇生八个十个甚至十几、二十个也并不鲜见,虽然最终能够养大成人的可能只有一半甚至更少。

看相算命相对简单,根据父母报出的孩子出生日辰,然后掐着指头闭上眼睛装模作样的算一阵,再双眼盯着小孩的面部额头仔细审视一番,于是命理就算出来了。算出的命理大都说的是让人心喜的话,当然其中也夹杂一些诸如如何应对妖魔鬼怪对孩子侵扰的应对方法等等,以便父母对孩子能够悉心照料。合八字相对复杂一些,根据来人报出的准备联姻的男女双方的阴历出生年、月、日和时辰,王怀跃将其与天干地支进行对应分出五行,再根据五行相生相克排出八字,最后写在一张三寸宽的红纸条上交给来者,对着来者说几句恭喜的话后排八字的流程就此大功告成。

如果有人抱了夜里哭闹不止的婴儿找王怀跃收摸摸嚇时,他会先将右手掌轻轻摸着小孩头顶的囟门上,嘴里念着只有他自己能懂的咒语,随后再用嘴唇在小孩的囟门上轻轻触碰一下,摸摸嚇就算收了。再递给来者一张二指宽的红字条,上面是王怀跃自己用毛笔写的“小儿夜哭,请君诵读;小二不哭,谢君万福”的字条,吩咐将其贴在大路边的大树或大石头上。

王怀跃每算命排八字一次会收取三万五万(旧币,和三角五角人民币)的报酬,每收一次摸摸嚇也能得到一万两万的小钱。这些并不是王怀跃的明码标价,有些人家比较困难没有现钱给他,拿些青菜萝卜红苕洋芋他也不计较。因为王怀跃替人算命合八字时并不像有的算命子那样为了钱而危言耸听,而是尽量说些宽心喜庆的话,所以光顾他的人对他更是崇敬有加深信不疑。很快,他的算命事业便做得风生水起,不仅养家不成问题,还能给他的打鼓帮腔爱好提供较多的时间和物质支持。那几年,王怀跃除了算命还场场不落地参加街上组织的川剧演出,开始打边鼓后来当鼓师,一家人就这样衣食无忧地过着小日子。

王怀跃收过的摸摸嚇是不是真的能止哭没人知道,但找他合过八字的人的婚姻成功率之高却有口皆碑。这也惹得其他算命先生的诟病,指责他扯谎日白狗屁不懂,把明明相克的属相硬生生地说成相生。王怀跃对此并不在意,——虽然头照样摇,按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成全一桩婚胜建十座庙。算命看相的小孩是否能长命百岁就更没人计较了,父母抱孩子算命无非是求个心里踏实,至于命长命短那就只能依赖孩子的健康状况了。

解放初期,人民政府倡导社会主义新生活,鼓励群众崇尚科学反对迷信。在几次被乡政府工作人员的警告后,王怀跃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在大白天从事自己的行当,但依然我行我素地在晚上干活,——他想,我身体不好不能干重活,人民政府总不能让我饿死吧,再说我家的成分是小贩,你们能把我咋地?在警告、承诺、再警告、再承诺的循环中挨到了57年。

一天,乡政府石文书带着一个身穿白色公安制服的女工作人员来到他家。还没等石文书介绍,这位女工作人员就厉声的呵斥王怀跃,控诉着解放后他对人民“犯下的靠迷信活动诈骗钱财”的严重罪行。半个月过后,王怀跃和街上其他几个人被叫到乡政府,还是那位女公安向王怀跃宣读了他被戴上 “坏分子”帽子的判决书。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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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南江高桥乡算命先生王怀跃
王怀跃不仅算命合八字收摸摸嚇还打鼓帮腔。算命是他的生活依靠也是他命运多舛的根源;打鼓帮腔虽说只是业余爱好,但对他生活产生的影响并不亚于前者。因为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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