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大军进南江
1949年春,中国人民解放军百万雄师渡长江攻克南京,蒋介石败退至重庆,欲凭西南一隅作垂死挣扎。国民党西北最高司令长官胡宗南,川陕鄂绥靖主任罗广文,强迫川陕交界各县老百姓组成“铁肩队”,在西起陕西宁强,东至四川万源的大巴山脊,修造明碉暗堡,构筑“巴山防线”,同时加强训练地方武装—县自卫总队、区自卫大队、乡自卫中队,并派遣少将组长郑潜来通南巴,建立特务组织“川陕反共忠义军”,封官委爵,招兵发枪,开辟所谓“反共游击根据地”,又以各县还乡军官会人员组建“忠义救国军”,由此而形成所谓的“国军、民团、特警”三位一体化军事体系。在政治上,派遣绥靖工作队分赴各乡,推行“二五减租减息”的骗局,意在收买人心,缓和广大劳动者对地租、高利贷的矛盾;在军警的配合下,清查户口,换发“户籍证”和“国民身份证”制订“一家通共,十家连坐”的法规;还采取“半夜入户突击搜查”、“哨卡盘查”、“邮局信件截查”等手段来强化治安。
适值家住南江城南门口的傅天国,在四川大学读书,邀其同学江德民、梅俊奇来南游玩,并和县城的赵国秀、胡照临、胡兰芬等三位学生过从甚密,引起“国民党南江县特委会”的注视,从邮局截获到成都发给江、梅的信件,遂以“共党嫌疑”将江、傅等六名大学生逮捕。傅、胡二姓,本系县城望族,为救其子弟,立即刷出“快邮代电”驳斥诬陷,同时请客送礼,四处活动,联络地方绅士,准备诉诸武力。当时国民党政治腐败,经济崩溃,物价飞涨,货币贬值。加之,抓丁拉伏,苛捐杂税,导致社会混乱,生灵涂炭,早已天怒人怨。“特委会”的这一“清共”行动,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各界人士以“反对迫害大学生”为由,掀起强大的反蒋风暴,“特委会”迫于人民力量,只得释放大学生,这就是南江县城解放前夕轰动一时的“江梅事件”。
时令进人冬季,国民党兵败如山倒,穿着各式服装,佩戴各种符号的蒋家嫡系部队和杂牌军,从中原河南,从西北甘肃,经陕西汉中窜入南江到成都集结。过一批又一批,支应军粮马料,把仓库都扫光,又在百性家中摊派。这些垮杆队伍,沿途抓丁以扩充其武装,拉佚以抬送其眷属,害得青壮男女外出躲藏。蒋军又将民房门窗当柴,烧水煮饭取暖。还把老百姓家里的于鲜菜果搜尽吃光,甚至鸡犬不留。南江人民不堪其扰,沿途住户更是深受其苦。在中共川北地下党南江县委的领导下,首先在下两仁和场一带开展“抗丁、抗粮、抗捐税”的三抗斗争,组建武工队缴获敌人枪弹,维持社会秩序,迎接解放军。
1949年12月1日,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六十军一八一师五四一团的侦察班,在汉中油房街和胡宗南部薛敏泉集团军的新编十四师后卫团打了一仗,敌沿红庙塘、青树子老路向南江上两溃逃。解放军分析敌情,决定从另一入川之路—由汉中、黄官岭至南江贵民关,长途奔袭超在敌人前面。12月18日黄昏,五四一团赶到距南江县城20华里之马跃溪。全团从宝鸡出发以来,为追歼逃敌,翻秦岭,越巴山,每天行程百多里,真是人困马乏,正准备在此宿营,骑兵通讯员来报,前卫抓获敌师部军乐队队长瞿国栋等20余人。五四一团王团长马参谋长立即审同了俘虏,从口供中了解到,敌后卫团还掉在距此40里之桥亭场,敌第十四师师部和两个团在前面。电话员接通线路后,王团长拟军乐队长的名义和南江邮电局及敌师张参谋长讲了话,知道敌师部驻南江城东门内临参会。根据上述敌情,团部决定,连夜奔赴县城,占据周围制高点,拂晓前乘敌熟睡发起攻击,才能全歼敌人,又保护住南江县城及人民生命财产。师首长批准了五四一团的作战方案后,团长、政委、参谋长分率各营出发,战士们为战斗任务所鼓舞,睡意全无,精神振奋,奔跑在沿河的崎岖小道上,迎着刺骨的霜风前进。行至春场坝,12月19日凌晨五点,天还未亮。王团长命令一营一、二两连渡河占据县城对岸的梓撞宫、照壁岩等制高点,三营上坡占据县城后面的连珠山和西面的西佛山等山头,形成包围圈,二营和三连从东台梁人城,六连的侦察班穿着缴获敌人的军装,大模大样地由水码头冲上东门(红四门)。城楼上敌哨兵把枪栓一拉,厉声吼问:’“哪部分的?’’侦察班长机智地回答:“新编十四师掉队的,这下可赶上你们啦!”敌哨兵做梦也没有想到解放军来得这么快。不一会,城楼上下来一个敌军,懒洋洋地开了城门,战士们一拥而上,刺刀对准了敌哨兵的胸膛。城楼上另一个哨兵慌忙打了两枪就跑,边跑边喊“共军来了!共军来了!”当即被侦察班战士击毙。临参会门口的敌哨兵向城门洞投来一枚手榴弹,未等硝烟散尽,二营五、六两连战士即冲进城内了敌师部,敌副师长穿着便衣,提着皮箱、拉着太太出大门就被活捉。二营机枪连指导员王银州和一个通讯员迅速冲进院内鸣枪喊话,敌师参谋长等200多名官兵举手投降。城东的枪声刚响,解放军一、三两营架在四山的机枪也朝着空中吼叫起来:先遣支队和一营教导员叶鸣、三连长石上飞,由东河街向南门口冲击,敌人在睡梦中被密集的枪声震醒,敌驻文庙的一个团,拔腿往后山逃,被我一营一连所截;驻城嗅庙、考棚之敌,刚逃出西门外,也被我布防于西佛山、板凳址的二营封锁。驻河街禹王宫、万寿宫、关帝庙之敌,在我进城部队一面开枪射击,一面高呼“优待俘虏”的口号下,绝大部分举手投降。只有敌师长,听到枪声响,皮大衣顾不得穿,手枪和银元袋顾不得拿,被其副官和勤务架着从公园坝过河逃亡。南江县自卫大队中队长王朴,会计主任张步军,持枪溃逃时,被据守在板凳址的解放军开枪击断王的手臂,张慌忙跳水被淹死河中。
整个战斗不到一小时就告结束,天已大亮,一群一群的俘虏,被押到大堂坝和公园坝集合,共俘虏敌副师长以下官兵1200余人。俘虏群里有光着脚的,有没穿长裤的,有披着被盖或围着毡毯的,奇形怪状,狼狈万分。
敌后卫团于19日从桥亭刚到马跃溪即被我五四二团围歼。解放军排长陈美训,在战斗中光荣牺牲,南江县人民政府将烈士安葬在革命公墓立碑纪念。
具有光荣革命传统的南江人民,和共产党解放军有着血肉关系及历史情谊。从进步学生、地下党员的宣传中,知道中华人民共和国已经成立。在备受反动派蹂厢,历经旧社会苦难的境遇中更盼望救星早日回来。开始枪炮轰鸣,还以为是地方部队和胡宗南的人马打起来,当听到喊话声“蒋匪军,你们被包围了,赶快缴枪投降,解放军优待俘虏!”邻居间互相传呼着“亲人回来了!”的喜讯,打开大门,烧水煮饭,有的居民还冒着流弹飞啸的危险,为解放军引路抓俘虏。如南门口的肖正兴把解放军引到中河街健康药房门口,见大门紧闭,肖使劲敲门大喊:“老乡,开门—缴枪不杀!”敌军官从门缝射出一枪,肖腰部受伤,当即送随军医院治疗,伤愈后安置在城关粮站工作。送走肖后,解放军四面包围了敌人,为了不误伤老百姓,又能镇慑敌人,众枪齐发,射向空中,敌营长知道打不赢也跑不了,只得投降,这个药房驻有蒋军一个营部和一连人,全部缴械。群众自发地帮助解放军把缴获的枪支弹药送到大堂坝前的罗家房子(今乡镇企业局)内堆存。其后驻南部队五四九团将清匪反霸缴获的枪支和这批武器,装上木船运往南充川北军区入库。
五四一团的勇士们,从秦岭到巴山长途奔袭,加之昨晚围城歼敌彻夜未眠,是全歼敌师的胜利喜悦冲去了疲劳,他们斗志昂扬,精神振奋地坐在街沿上擦好枪膛、装满弹袋,吃过干粮,高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战歌,又踏着连绵的山路疾步向川中挺进!
先锋团离南前,政工干部在南门口发现一家门上贴着“CY傅天国住宅”的红纸条,就和傅接上关系,要其做好支前工作,首先是军粮、蔬菜、马料、柴草的供应,以及组织担架队、运输队。部队首长还发给傅20支枪,要其立即组建“民兵武装大队”维持社会治安,清匪肃恃、站岗放哨。早饭后,大部队陆续进城,各个兵种威武雄壮,高大的战马驮着各种口径的炮筒座架,各种型号的炮弹。战士们一停下,就帮老百姓担水、劈柴、扫地。宣传队在街道墙壁上刷写大幅标语。中午,在公园坝开了庆祝南江解放的胜利大会。一八一师政委号召老区人民,发扬革命传统,支援前线,彻底消灭蒋匪帮,解放全中国!士农工商要安居乐业,拥护共产党和人民政府。政治部宣读并散发了《约法八章》。傅天国组织县城和郊区群众联合向部队献了慰问品—写着“人民救星”的锦旗以及猪、羊、鸡、鸭等。时近春节,乡亲们还主动将过年货和过年鞋揖献出来。部队坚持执行“三大纪律”谢而不收,群众认为“拥军慰问,这是老区传统。”送来推去,各执一词。最后,部队首长决定:“感谢老区人民的爱护,东西收下,但乡亲们也很团难,物品由后勤部登记造册,折成大米,委托县支前委员会归还”。
晚上,部队文工团在公园坝搭台演出《白毛女》《运输队长蒋介石》《阎锡山自叹》《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等精彩节目,观众挤满坝子,人山人海,盛况空前!人们对两种社会、两种军队的性质有了亲身的感受,产生了新的希望,深夜灯火通明,大家都激荡在新的大潮里,沉浸在欢乐中。
(作者:岳崇涛,来自《南江文史》第八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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