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红军鲜正学关于高台战斗的回忆

老红军鲜正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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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正学同志,通江楼子乡(现通江县诺水河镇)人,1933年参加了童子团,随红军长征,渡黄河,参加西路连。高台失败,从血盆里滚出来,亲眼看到董振堂、杨克明同志的壮烈牺牲,亲眼看到敌人的大屠杀。现将访问情况整理于下:

一说起高台失败,心里就像刀割,辛酸的泪水就要流出来。这一事件中,我看到了红四方面军优秀指挥员的高大形象,也看到了敌人的凶残与卑劣。

五军在高台与敌人战斗了八天八夜,给了敌人以沉重打击。终因敌我力量悬殊,我军处于四面包围之中,敌人突破城墙,从四面八方向五军指挥部冲杀来了。

五军军长董振堂同志,右手心被敌人的子弹打穿,鲜血牵线一般流,左手提二号手枪,站在东门城墙上,像一座山岿然不动,脸色铁青,像在想什么。这时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我们共有两团,加上军部、政治部的同志,约两千人,枪也不少,可是没有子弹,成了空壳壳。战士们长期没有休息,加之很多天没有吃饭,一个个精疲力竭,面对蜂拥而来的敌人,实在无法对付了。城墙高二丈五六,下面是平坝,距城墙十五六公尺远,就是城壕,水上结冰一尺多厚,失去了保护力。在千钧一发的紧急关头,人人都注意着军长的一言一行。如果是以前,敌人像这样冲来,军长一声令下,红军战士就像排山倒海的洪流冲向了敌人。今天他一言不发,像钉着似的。看到看到敌人要接近指挥部了。董军长双手向上一扬,双脚一缩,铮的一声,跳下了城墙。说来也奇怪,那样高的城墙,跳下去还是立起的。他正准备越过城壕,与蜂拥而来的敌人搏斗,走了不到几步,从城壕外边来了十七八个骑兵,发现了他。一个歹徒开枪。董军长倒下了。这个南征北战,我军优秀的指挥官,走完了最后一程路。另一个歹徒从董军长手里夺去了那支领导全军战士与敌人冲锋陷阵的手枪。看到这些,辛酸的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董军长跳城墙不久,五军政治部主任杨克明同志从城墙上头,走了下来,态度严肃,说话声音很低。平时对人态度和蔼,今天一下变得阴沉起来,胸中像藏了一颗拉了导火线的炸弹,有一触即发之势。身背大肚匣子手枪,还有几梭子弹。接过警卫员的手枪及子弹,像猛虎下山冲向蜂拥而来的敌群。边跑边喊:“打倒帝国主义!”“打倒蒋介石卖国贼!”“打倒蒋介石的走狗马步芳、马步青!”高昂的口号声,夹着清脆的枪声,送走他那坚强有力的脚步声。走一路,枪响一路,敌人的尸体一路。枪声与喊声,开头听得清楚,渐渐就听不到了。他这一行动出乎敌人意料之外,敌人集中力量攻我军指挥部,没有注意我军反冲,杨的这一行动狠狠打击了敌人。据后来住医院的敌人伤兵说,杨克明从南街打到北街,到了高台的伪县衙门前,从县衙门冲出来一伙敌人,想捉住他。一个飞步,他上了县衙门一间房上。四面敌人跑来包围了这间房间。站在房上又打死了三十三个匪徒,打伤8人。最后只剩下一颗子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杨克明双手持枪,冲向敌人,打死打伤敌人二百多。九天九夜的战斗,我们两千多红军打死敌人一万五干多,伤六千多。然敌人占了高台,但敌人的伤亡是很大的。

董军长、杨主任牺牲后,敌人就大声嚎叫:“放下武器吧,缴枪不杀!”在粮尽弹绝,山穷水尽的情况下,这两千人不得不缴械。

缴械后,两干多赤手空拳的红军战士集中在文圈坝子和东街的火烧坝子。行军数万里,打仗数百回的红军战士,从来没有向敌人投降,现在被敌人缴械了,酸甜苦辣麻的味儿一齐涌上心头,有难说的苦楚。都想学董军长、杨主任的模样,与敌人作最后的拼搏,但已经不行了。

集合不久,马步芳警备旅第一团团长来了(不晓得叫什么名字)手拄长矛,背着大肚匣子手枪,脚穿统靴,耀武扬威,杀气腾腾,像要吃人的样儿。后面跟着手拿大刀长矛的一百多匪徒。乌鸦朝叫是不吉祥的象征,杀人魔鬼来临,凶星到了。他站在一个石包上对匪徒下命令:“现在是我们报仇雪恨的时候了,杀,杀,杀,一个不留!”命令一下,一百多匪徒就举起了屠刀,从东街的火烧坝子到文圈坝子,我们的战士一个个倒在血泊里。

我在二道城门的工事里,这里接近文圈坝子。匪徒们杀了东街火烧坝子的红军战士,就开始杀文圈坝子的红军战士了。看到看到杀到我前面来了。心里紧张,缩在工事下面一个角角里,不易被人发现。那时,我才十多岁,人小占的面积不大。匪徒们先杀站在工事上面的红军战士,杀一个滚下来压在我身上,杀一个滚下来压在我身上。连续滚了三个,把我压得严严实实的,暂时躲过了这场大屠杀。

在身旁边有两个同志未杀死,与我上下年纪:一个是政治部的电话兵,一个是团部里的,都忘了名字,他两人微微发出呻吟,我听得到,也不敢喊。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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