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土地讨债

一九四八年夏季的一天，南江某桥头土地显灵了。这不是传说，而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这天中午，原本不太出名的巫师何某，被一病家请去跳神祛病。到家不久，已到快进午餐的时候，他在厨房走了一转，便心安理得地坐在堂屋正中的席上，菜刚上齐，事主毕恭毕敬的端上一碗热腾腾的嫩玉米稀饭，刚等事主一家坐定以后，何往碗里一看，尖叫一声:“呀!大事不好啊!”当满桌人惊恐不安之时，他一步跳上板凳，端起手中那碗稀饭，使劲从大门打出，拍的一声稀饭碗碎落在院坝里，在坐的人无不目瞪口呆。而何却冷静下来依然坐回原处，又埋头爬在桌沿上，半晌，他抬起头来，满面愁容，哀声叹气地说:“不得了啊!不得了啊!只怪我一时性急，得罪了土地神，你们快去前面桥头土地庙一看便知”。

事主不敢怠慢，立即赶到桥头土地庙。呀!不看则已，一看到吓出一身冷汗。原来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脸都是糊的玉米粥!这些目睹者，立即跑回来将亲眼所见讲了一番。这何巫师则道:“刚才我正端碗吃饭，即见一满口银须的老太爷和一满头白发的老太婆，正向事主讨债，当时我性急心粗，未加思索，便一碗打去。可是，当我双目一闭，才知那是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怎么得了啊!他们向你们讨还前生债，今天又被我得罪了。这下，不只你们以后不得安宁，连我自己也性命难保了!”悲切之状，无不使人感动至甚。事主们直吓得六神无主，浑身哆嗦，急忙要求何师傅设法求救。何万般无奈只好摊底了:“现在只有加倍偿还前生债账，才能免灾，我也只有向玉帝求饶，为你们讲情，也为我自己赎罪。”

事主一听，急忙答道:“只要人口清顺，不说加倍偿还，就是倾家荡产我也心甘情愿。“何眯着眼睛，咕噜一阵，意在向上天祈祷，然后开出一张账单，什么白米二斗，雄鸡两只，钱财多少封，好酒两罐，红布七尺，而且还要给土地搭红放

鞭炮，而且要经常进香燃蜡，才能免灾殃保平安。事主当即答应一一照办，何才放心下来。随后又出出进进，念咒焚香，忙乱一通之后，才算了结，最后何便带上事主准备好的财物侥幸地走了。三天后，土地庙前燃烧了香蜡，响起了鞭炮，围观者不下百人。现在的何师傅，一天中成了“活神仙”了。消息传开，远近

闻名，何神仙威名大震，请他的人也络绎不绝，也自然而然得到不少好处。

一年后这里解放了，但何神仙的名声仍然有增无减。又过了两年，土改了，何神仙也因跳神治病，从不用药，有些因未求医而死。当地政府在一次运动中也通知了何神仙，不过这决不是请他跳神治病，而是要他交待问题。最后，在交待政策指明出路之后，他终于说了真话:原来装神弄鬼那一套把戏都是骗人的，他本人就不信鬼神，土地庙闹剧就是一例。那天早饭后，他从一家事主处出来，专到桥头土地庙前歇脚，他看了看土地，不知不觉把手伸进了口袋，摸到前一事主送给他的嫩玉米馍。这儿天，几乎家家户户都吃这玩意儿，谁个稀罕，不如丢掉一些，走路方便，他掏出两块，拿在手上，心想，与其丢掉，不如请了土地菩萨，于是给两位土地涂了个满脸。这木来是给两个石头人开个玩笑，没想到他脑子转了一下，产生联想，可在下家派上用场，于是巧妙地编出了土地讨债一出闹剧，居然那么多人相信，他的身份也提高。他最后坦然的说:“信鬼神的人，迷了心窍，根本不管是真是假了。我搞这一套，没有任何诀窍，只要见机行事就成。”

从此，在人们心目中装了几年的谜解开了，政府将他教育改造后，让他现身说法，解谜各种把戏，以教育人民，破除迷信，也教育了他自己，让他勤劳耕作，重新做人。（李大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