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邵氏严惩凶犯
庙坝场(现通江县胜利乡)出了个土皇帝叫伏滨。对穷苦人凶残已极,要打就打,要杀就杀。1932年红军入川,伏滨逃走。红军北上,他卷土重来。杜春和是伏滨家的得力手下,一切按主子的意图办。
邵家河杜春意忠厚老实,参加游击战,伏滨称杜春意为“乌棒老二”,将家中牛、猪、种子、粮食、家农具全部抢光。家中无法生活,杜春意带领一家大小到玄爷庙湾里(深山老林在庙坝场对面),以挖草根吊命。这个地方前后十多里没有人烟。杜春意一家大小住在一个石岩里。天点灯,风扫地。没有烟叶,瘾来了就采马蹄叶当烟,睡觉没有被盖,就烤转转火;没盐吃,就挖岩洞泥巴来煎盐,没有衣穿就用棕来扎。在恶霸地主伏滨的迫害下,杜春意一家大小成了“野人”,在深山老林里过着“洪荒时代”的生活。
得寸进尺的伏滨还不满足,又派杜春和带六个人到玄爷庙湾里进行抢劫,这时杜春意家什么也没有了,只有一只抱母鸡蹲在鸡窝里。去时,杜春意一家大小,正在坡里打蕨根。
杜春和到了石岩,东看西看,东找西寻,没有什么油水,不免心头有些后悔。忽然看见鸡窝里蹲着一只鸡,不禁高兴起来,说:“走了这样远的路,大家的肚子正调皮。叽叽咕咕叫唤多时了,既然来了,难道还饿着回去?”
说罢就捉抱母鸡。那瘦得皮包骨的抱母鸡想活命,就咯咯大叫。听到鸡叫,怕野猫到岩洞,杜春意的弟弟杜春迎就回来看。还未进岩洞就被杜春和看见,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顿毒打。打了还不算,又用葛藤捆起,吊在岩洞前的一株野桃树上。杜春和说:“这些家伙是核桃性,不砸不会出油水。”未受过这样吊打的的杜春迎一声接一声的叫唤,声震岩谷,很远的地方都能听见。杜春意的幺儿,脸上有一小包,取名包娃,听到叫声,以为杜春迎被豺狼咬了,急急忙忙赶去。正在杀鸡的杜春和将包娃抓住,又是一顿毒打,打后吊在岩前的另一棵野桃树上。两人大喊大叫的声音应传更远了。
从这急抓抓的叫声判断,岩洞已经发生了意外事件。杜春意的大儿年长见识多,比弟弟聪明,蹑手蹑脚走到岩洞侧边,见叔父与弟弟被吊在桃树上,又看见杜春和一伙人正在拔鸡毛就悄悄转身,到打蕨根的地方,对父亲杜春意说:“杜春和一伙到了岩里,回去的两个都吊了起来。”
杜春意只会做庄稼,不理外事,支人待客,人情门户,都由女人杜邵氏安排。只要女人一说杜春意就照办。聪明能干的杜邵氏对人经常是一脸笑;性情温和,疼女儿,敬丈夫,妯娌之间和睦相处,即使别人对她再不好,她也不露声色,泰然处之。但伏滨的所作所为逼得这个善良的女性产生了惩处凶恶的念头。她说:“我逃到深山老林营生。伏滨一伙还到这里横行霸道,俗话说撵人不上一百步,他撵人一千步也不止,我一家还有什么活人的路!”横下一条心,说干就干。别人不打,专打伏滨养下的这条恶狗!杜邵氏与丈夫商量过后,就大步大步地往岩里走。
满面春风,笑容可掬,虽然穿的补疤衣服没有什么特别处,但洗得洁净,显出了朴实之美。银铃般的说话声,人未到岩洞,声音早传到了岩洞。到了岩洞,一见杜春和就说:“稀客稀客,不知哪股风把你们吹来了,未曾远迎,要请原谅。”杜春和正在开膛破肚,一手鸡血。杜邵氏说:“哎呀,我来我来,哪容你们亲自动手。这年头,虽然打根寻吃,缺酒少菜。稀客来了饭还是要煮咯!”喜欢玩弄女性的杜春和以为杜邵氏对她有了好感,就把菜))交给她,站在菜板前端详这个打扮朴素的女人。山间出俊秀,三十多岁的杜邵氏,额上微微有几道皱纹,受生活的煎熬,脸上虽然显得清瘦,但模样还周正,人品尚标志,杜春和越看越着迷,忘记了将要发生的意外事情。杜邵氏以大肚皮装这六个家伙,等丈夫随后赶来。
一家七人,丈夫和儿子带了挖蕨根的锄头,打蕨根的响子笸箩,搅根面的青杠棒,箍黄桶的扎竿,眼看到了岩旁。杜邵氏走上前,一下抱着杜,使杜春和的一双手死死地与身体贴紧,一点不能动弹,这时的杜春和就像有一道铁箍把他箍着,寸步难行。杜邵氏说:“逼得我一家没活人之路是你;抢我家产的是你;你你你这只恶狗!反正是死,我们一起到阎王殿!”杜邵氏虽是女流之辈,却有一身好力气。一道“黄桶箍”箍得杜春和直喘气,想喊又喊不出来,想用脚踢,杜邵氏的膝盖又顶在他的胯下。站在旁边的五个家伙,正要前来解围,看见杜春意一行四人,棍棍棒棒乱翻,气宇轩昂地走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知道不测风云就会出在眼前,这四人只顾逃命,灰溜溜地跑了。
响子笸箩,青杠棒,锄头脑壳像雨点般落在杜春和的背上、脚上、头上……平时吃人的豺狼一下变成了胆怯的小兔。一身是伤的杜春和,腿被打断了,躺在地上不能动了。一不做二不休,杜邵氏命丈夫把杜春和背到人迹罕至的木竹老林,用葛藤绑在一株漆树上。
是死是活还得看个实在。第二天杜邵氏命包娃去看。杜春和还没有死,见了包娃大骂。包娃的一双手被吊得伸不起。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包娃用一根青杠棒打头,打得过重,杜春和一命呜呼。杜邵氏命丈夫将尸体藏于深山老林的岩洞中。
伏滨知道此事,一面派人到县上报案,一面派人寻找尸体。打死了恶狗,伏滨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狠狠地惩治杜氏一家自不待说。有一定文化的李文江,是伏滨在庙坝场一带称王称霸的大障碍。此人当过沙溪区七乡苏维埃的裁判员,经济委员。红军未入川前,常与伏滨作对,揭露其敲诈勒索,奸淫虏掠的丑行。一箭双雕,寻到尸体后,伏滨欲利用这件事,不仅要害杜邵氏一家,还要害死李文江以解心头之恨。
伏滨派杜天海到县城告案,拘押了杜春意和李文江,审讯中,杜天海一口咬定,李文江支使杜春意打死杜春和。忠厚老实的杜春意口齿迟钝,没有杜天海会说,李文江被收了监,此系1935年5月的事。杜邵氏敢作敢当,为了不让伏滨的阴谋得逞,同年8月到县城过案。
审案这一天。杜邵氏在大堂上,两手撑腰,毫无惧色。县老爷问:“打死杜春和是否李文江主谋?从实说来。”说罢就在案桌上一拍堂木。杜邵氏不慌不忙地说:“大老爷在上,小女子在下,打死杜春和是我的主意,与李文江无关。”又说,“杜春和杀人不晓得抽))。家里粮食抢光,家具抢光,猪牛拉光,田地被霸占。无法生活,到深山老林挖蕨根吊命。家里唯有的财产就是一只抱母鸡:杜春和到岩洞,连抱母鸡也不留……没有活人之路,我才这样干的。”杜邵氏直言不讳,承认自己是主谋,李文江当即被释放了。伏滨一箭双雕的毒计破产了。这一案件杜邵氏家死了三人:大儿、丈夫死于囚牢,包娃送东西病死路上。(李金华口述,李瑞明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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