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贻品(1895–1950),号平候,家住通江县沙溪镇的桑丝坪。早年家贫,靠其父打草鞋卖,挣几个钱供其读书,后来考上四川国学大学。毕业后,回通江县,当了通江县钱粮征收所所长,相当于现在的财政、税务局长。有些人看不起他的出身,曾戏谑其“草鞋虫放霞了”。
何贻品天资聪颖,读书过目不忘,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写的文章声情并茂。一九三三年红四方面军来到通江,何贻品随同通江一大批乡绅逃往营、渠等县、成、渝一带。当时事出突然,许多人并没带什么金银细软。也有许多人家里只不过多几根田坎,并没有什么金银之类能带走的财物。相当部分人赤手空拳,连换洗衣服都没带。出门在外,举目无亲,无处可以栖身。住山洞,住石岩,住庙宇,甚至露宿街头者比比皆是。生活无着,靠当长工,打短工,做苦力为生,有的甚至沦落到卖儿卖女,讨口叫化。连王子厚都只好在西充中学代课,寻几个钱,糊口度日。
一天,何贻品在成都街上碰到某报一个记者。何上前招呼,谓之有一篇文章要投稿。记者索要,何邀其到茶馆一叙。
二人来到茶馆,一边喝茶,一边聊天。何贻品抽出笔来,一挥而就,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篇“苦难的川北流民”的文章就写好了。记者看了伸出大拇指,对何贻品赞不绝口。
第二天文章见报。许多人看后嘘唏涕零,十分感慨,纷纷捐款捐物。这篇文章也引起当局的重视,采取了一些措施,拯救川北这些流民。
何贻品一生写了很多诗词,可惜已遗失了。他的《武侯赋》在沙溪流传很广,现抄录于后:
(何贻品家乡桑丝坪不远的擂鼓城下面有个玉皇庙。常年做庙会,何贻品经常扮演诸葛亮,常以诸葛亮自诩,所以名为《武侯赋》。全赋分七段,写尽擂鼓城周边景色。每段最后一个字联起来就是“一朵红云捧玉皇”。黑体字是玉皇庙一带的地名。括号内字系笔者所注。)
武侯赋
山岳灵钟,江河秀浥,壑远溪长,林深树密,排笔岫(笔架山)以玲珑,览枫江(枫相树湾)而洋溢,不意屏开阆苑,仙子鸢班,俨然殿是通明,侍臣鹄立。鸾飞凤舞,金阙天上无双,虎踞龙盘,皇庙人间第一。
明末初修,满清残颓,依古徨徨,而今锁锁,溯源流兮,不知肇自何年?窥庙貌兮,依然在我今日。擂鼓(擂鼓城)临头震荡,忽摧宝盖之华;敖盘(敖盘寨)拂面飞来,拱献蟠桃之果。近观麟卧(卧麟山),吐来玉史一封,远听鹿鸣(鹿鸣山),衔去天花数朵。
窥其庙之东也
升恒辗转,上下帡幪。洒甘露兮,柳枝(柳枝坪)交拂;晤前身兮,明月(明月沟)相同。药采槐坪(槐树坪),童子多寻学士缘;骖停酒店,诗人常饮状元红。
窥其庙之南也
熏虺畅达,地气氤瘟,山河壮丽,景物纷纭。渴厂石门(石门子),人侍仲尤之宿;祥成水晶(水井湾),天生孔子之文。大路蜀道相通,非虹兮而不霁;漩波(漩波溪)长桥独卧,何龙兮而未云。
窥其庙之西也
泌水(碧溪)中流,长庚上拱,峻岭巍严,层峦叠耸。试问谁家之雪帽(雪帽山),高山落去多年;不知那户之桑丝(桑丝坪),沧海觅来异种。夫子才成韦布,东鲁心传;佛儿口念弥陀,喇嘛手捧。
窥其庙之北也
北斗(北斗坪)星悬,西京日去,伪子忘游,仙人(仙人嵌)逸豫。黄梁(黄梁嘴)梦里,谁知看破来生?紫竹林(紫竹林沟)中,正好同登觉悟。静居(静居寺)常产无价宝,籽结黄金;大地遍生有道财,花开白玉(隐白石水名)。
此玉皇庙乃西方灵气所钟,故庙貌堂堂是也。爰为之赞曰:
灵霄宝殿,积善(庙名积善堂)紊堂,黄土(黄土垭)巩固,圣道遐昌,四方郁秀,五岳呈祥。地灵人杰,物阜民康。巍巍古刹,赫赫穹苍。寒来暑往,禴祠蒸嘗(禴,读yue,平声。出自《诗经.小雅.天保》:“禴祠蒸嘗,于公先王”。夏祭为禴,春祭为祠,冬祭为蒸,秋祭为嘗。–笔者注)。凭依祖德,丕显其光,雍雍肃肃,暮暮皇皇。
何贻品,居桑丝坪,自作春联:
桑梓系祖辈栽培旧山河仍归我守;
丝纶叫儿曹赶造今天下事在人为。
何贻品临天命之年,赋闲在家,又纳一如夫人。外面不免冷嘲热讽。自作一联:
仁者乐山试看无花不明无柳不媚任凭我迎春接福;
君子在野只要有田可耕有书可读那管你覆雨翻云。
一九四九年底,通江解放。何贻品在其子何光闾(中共地下党员)进步思想的影响下,对新政权持赞颂态度。曾作一对联贴于门上,在沙溪民众中广为传诵:
蒋不正李不仁导致国家大乱;
毛有泽朱有德嬴来天下太平。
何贻品和那个时代许多读书人一样,十分看重“面子”。“士可杀不可辱”的信条,深入骨髓。在第一场群众批斗会后,深感颜面扫地、无法容忍的何贻品,吞下生鸦片,服毒自杀,时年五十五岁。(来自:http://l1971sxpf.blog.sohu.com/)
一代文豪实不该融入政治阶级
说不想卷入政治,实际上时代让人无法摆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