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长征
1935年5月至1936年10月,母亲随红四方面军长征,北上南下,南下北上。三过草地、两爬雪山,艰辛备尝。参与大小战斗30余次,负伤两次。行军于万水千山之间,虽女子之躯而不落伍于须眉之后;置身于炮火硝烟之中,虽巾帼之人而不胆怯于战阵之中,处事待人而有善心,愈经磨难愈见坚韧。艰苦岁月,千缺万缺而不缺精神;危急时刻,千顾万顾而不顾其身。万里长征,奋不顾身三救战友;雪山草地,生命之花铿锵绽放。
1937年3月,母亲历经艰辛到达延安,同年6月入党。其入党介绍人为王洪应、陈玉生。余母先后求学于延安中央内务部会计训练班,任职于延安抗大政治部油印股(任股长),1938年至1945年任华北抗大校务部油印股长。
1938年春,余母与红一方面军抗大学员赵汉卿结为伴侣。其年,余母24岁,余父34岁。时隔40年后(1978年3月),诗人梁上泉采访吾父吾母,其间巧遇二方面军老红军李正良来吾家串门聊天,且共进晚餐。“三个方面军”之“会师”,顷刻擦燃诗人灵感之火花,席间诗人即兴吟诗一首:“一个革命家庭/两个方面军/井冈山的男子/大巴山的女子/在征途上联姻/男子是红军/女子是红军/在一杆红旗下/生死与共/永结同心/一位二方面军的战友/来探访这对友人/三军共舞一杯酒/欢庆新的会师/再作新的长征。”
1943年9月某日,余母奉命赴河北省灵寿县李树沟执行任务,化装成当地农妇,操当地百姓口音,与同行者冉秀珍各带一孩童,以作掩护,吾母带一男童,冉秀珍带一女孩。中午时分,吾母与冉秀珍在李树沟一小河沟边啃食干粮,不知不觉间,突遇一支八九人之国民党治安军,一军官问冉秀珍:“你们是不是共产党?是不是从雪山草地过来的?”冉秀珍一时语塞,面露不安之色。吾母答云:“她是四川人,是人贩子把她卖到这里来的,她的男人是个裁缝,有肺病,吐血死了。”敌军官转问吾母:“你是哪里人?”吾母云:“我就是李树沟的人。”“你的男人呢?”“我的男人死了,我的男人从小帮长工,得了捞病死了。”“你家的庄稼怎么做?”“我也有一双手,可以自己种庄稼。再说,我可以帮光棍汉织袜子做鞋。让他们帮我种庄稼。”一位治安军曰:“我们也可以帮你来种庄稼嘛!”敌哈哈大笑,扬长而去。吾母与冉秀英巧对敌之盘查,如释重负,平安而归。
1946年8月至1956年4月吾母任冀东荣誉军人学校正连职组织干事。1956年因病休养。
解放后,母亲荣获三级八一勋章、独立自由奖章、解放奖章各一枚,先后休养于河北邢台、四川合川(现为重庆地区)、四川南江等地也。母亲退休而不退本色,病而不养庸懒。抗美援朝之时,糊布壳千余张,做军鞋百余双,捐助志愿军。母亲数十载于休养所当地作长征报告达600余场,机关、企业、学校、部队,听众达3万余人,获赠红领巾200余条。先后担任休养院妇女主任、储蓄代办员、校外辅导员等职,并不时奔波于前后院落调解他人家庭纠纷,时常以米面肉油、衣服、现金接济所遇生活困难之群众。多次被评为“五好休养员”。1958年被选为邢台市人民代表。1959年当选为河北省三八红旗手,并于当年10月赴京参加国庆10周年大典,幸受毛泽东、周恩来等党和国家领导人之接见。
1989年6月20日,母亲病逝于四川南江,享年76岁。1999年9月29日,母亲与父亲合葬于南江黄金桥公墓。其墓地,近看之,青松屹立而成高;远望之,河水奔流而及远。
母亲美丽善良,聪明勤劳,生命泡苦水而知甘甜,人生经磨难而守信念。万里长征,不负女子连排长之责,赴汤蹈火,跋山涉水,扩红筹粮抬担架,身先士卒而勇于担当。虽为裙衩之身而勇迈不让须眉,虽为巾帼之人而志气不逊男儿。两爬雪山、三过草地,信念坚定,意志坚韧,执着而从容,乐观而自信。夹金山上,道孚背盐途中,三番冒死救战友,雪山让马,草地让粮,其心也善,其德也高,其情也重。其长征人生,大美存焉。
(赵太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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