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仕科的奴隶岁月
侯仕科原籍九镇乡大树坪村,小时候家境贫寒无法生活下去,流浪到凉山彝族地区,被彝族土司抓去当奴隶多年,1968年回到家乡九镇落户于钟山寨村一社。“十年动乱”期间,广泛开展“忆苦思甜”活动,他被学校请去作“忆苦思甜”报告,他给我们讲述了他的奴隶生活。
“解放前,民不聊生。我十三、四岁时,家里无鼠耗之粮,山上野菜挖光,实在无法生活,便走出去讨口要饭,有时帮助别人干些杂活换口饭吃度日。后来听别人将大凉山地区、人烟稀少,盛产药材,挖了药材,好卖钱,有了钱好生活。辗转去到凉山,一天正在山坡上挖药,被几个彝人抓住。我奋力反抗,遭到一阵拳打脚踢。几个彝人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我带到一个大约是头目的面前,强迫跪着。那头目就是土司,也就是奴隶主。只见他满脸布满皱纹,头裹着又黑又大的头巾,像一团乌云罩在头上,身穿斜襟长衫,腰束彩色带子,手背青筋凸起,手指长长的像鹰爪。整个人一副黑不溜秋凶神恶煞的样子。说话叽里呱啦,我不知道说些什么。旁边一人对我说‘这个老爷已出钱买了你,从现在起你就在这里规规矩矩的,听从老爷的使唤,不得乱动’。我才知道,我被别人卖了。从此,我开始了地狱般的奴隶生活。
“土司老爷家在一个大山坳。开始土司怕我逃跑,将我的脚,用铁链栓着,行动十分不便。我被安排在牛棚住着。夏天,粪臭、蚊子咬,即使是白天累的腰酸腿疼,也难以入睡。冬天,寒风习习、蜷缩在草窝,瑟瑟发抖长夜难熬”
“老爷家有五、六口人,他们什么也不干,整时就抽烟打牌,吃喝玩乐。他们一边吃着用柴火烧烤出来的大块大块的黑不溜秋的牛肉、猪肉,一边喝着大碗大碗的青稞酒,一边吃一边喝,通宵达旦。他们吃不完的肉,从不给我一点,我饿得饥肠辘辘,口中酸水直流。我吃的不如他们牛、羊、狗吃的好。牛羊有青稞面玉米吃,狗有肉吃,而我好吃的就是土豆、野菜拌一点麻籽油,再就是苦荞面。
“穿的衣服是老爷家人扔下的破衣,疤上重疤。有时由于太烂了,连不上就把破羊皮、麻袋片用绳子绑在身上,遮丑御寒。
“起初,白天在管家的监视下,上山养牛羊、种地、砍柴,晚上给老爷待小崽子。那小崽子一哭,我就要挨打受骂,要那小崽子睡着后,我才能入睡。有时老爷把小崽子放在我背上拿我当马骑,要我两手着地跪着在屋里转来转去,我累得满头大汗,他们在一旁哈哈大笑。有时那小崽子只顾乐着,不小心从背上摔下来,我免不了又是一阵皮鞭抽打,身上挨着痛,心里流着血,还得继续爬行为他们取乐。
“ 彝族奴隶主(土司)他们根本不把我们这些被买来或抓来的奴隶当作人,只当作一个活着的劳动工具,要我们整天没日没夜地给他干活,一不干活,就不给饭吃,还要挨打受骂。如果损坏了他的劳动工具,没钱赔就不给饭吃,还要被他们毒打,他们宁愿打伤奴隶,也不愿损坏工具。残酷的折磨,使我背驼腰弯,两眼晕花,骨瘦如柴,不承重负。一心想跳出这火坑。但是,被他们日夜监视着,他们有如警犬般的灵敏般嗅觉,无法脱身。只好忍着为他们卖命。
“慢慢地,他们见我老老实实,没有反抗和逃跑的样子,监视没以前严了。有时也让我一人独自上山干活。一天,我瞅见附近没有别人,就偷偷溜下山去。山很大,也不知该往哪走,走了一天一夜,心想这次逃出了狼窝,哪只后来掉进了虎口。第二天,又被土司派的人抓了回去。
“抓回去后,他们扒光了我身上所有衣服,用绳子栓住脚,倒挂在一个树上,先用鞭子猛打,打得我如杀猪似的嗷嗷直叫求饶说以后再也不跑了。他们哪听这些,直想把你打死。毒打过后,又用荷麻(一种带刺的植物),在我上下身各处来回挪来挪去,弄得浑身奇痒无比,比周身蜂子蛰、毒蛇咬还难受,只想一死了之,但又欲死不得。一会儿身上鼓起一个个水泡,不抠难忍,一抠又破,皮破流水,无法穿衣。他们一边疯狂折磨,一边恶狠狠地教训道:“看你以后还逃不逃,再逃就叫狗咬死你”。然后把我扔进牛棚,两天两夜没给我吃一口饭,第三天,又叫我下地干活了。浑身溃烂,伤痛,他们也不给我弄药,拖了半年才好。
“1956年,凉山实现了民主改革,共产党推翻了千年的奴隶社会,我们奴隶才获得了新生。我接近40岁才结婚。妻子以前也是一个奴隶,从小离家,一直不晓得老家在何处,后来跟我一起回到九镇居住。”
侯仕科给我们讲述他的奴隶生活时,那时不到50岁,但满脸皱纹,目光迟钝,看上去竟像近80岁的老人。讲述中,不时用手巾揩拭眼泪,几次哽咽无声,听者无不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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